迟信说,&ldo;你也太小心了,防家里人跟防贼似的。&rdo;
丁小柔说,&ldo;我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一回去我妈准问今天当伴娘怎么样,我总不能说挺好的,不光打了一架还没抢到捧花吧?&rdo;
迟信说,&ldo;你又要去那个地方?&rdo;
丁小柔看着他,点了点头。
&ldo;反正我回去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吧。&rdo;迟信说着,打了方向盘。
时间不算晚,河对面还有附近的居民在乘凉,间或有几声孩童的嬉笑声,隔着一湾水面娓娓传来。
丁小柔走到那颗银杏树下,仰头望望,又看向迟信。
&ldo;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不出名的诗人吗?&rdo;
迟信点点头。
&ldo;他是我爸。&rdo;丁小柔淡淡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迟信有些意外,&ldo;从没听你提起过他。&rdo;
丁小柔说,&ldo;是呀,父亲在我们家是个被禁止提起的称呼。我的成长中,没有父亲的参与,只有母亲和舅舅。他们那代人的恋爱故事好像都大同小异,有人说媒,两人互相满意就开始交往,然后是结婚,生下我,再然后就是性格不合,争吵不休,父亲离开了这个家。&rdo;
迟信没有打断她,安静听她继续说下去。
&ldo;他应该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了,酷爱诗歌,一心想成为著名的诗人。可是他的天分,你也看到了,注定是无所成就。他过的并不好,却还不死心,自费出版了一本诗集,只有1000册,反正我是没见过。&rdo;
&ldo;那本诗集叫什么?&rdo;
&ldo;《四惠站是换乘站》,我妈说没准儿根本就没有这本诗集,是他瞎编的。&rdo;
&ldo;有意思的名字。&rdo;迟信又问,&ldo;那他现在什么地方。&rdo;
&ldo;已经不在了。&rdo;丁小柔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ldo;两年前他患病,临终前要我在这棵树下撒一把他的骨灰。&rdo;
&ldo;为什么撒在这棵树下?&rdo;
&ldo;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亲手栽种了这棵银杏树。&rdo;丁小柔说。
迟信仰头打量着,这棵静默的银杏树已经在这里站了20多年的岁月。
&ldo;他对你充满了愧疚和爱。&rdo;迟信说。
&ldo;愧疚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至于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ldo;丁小柔又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ldo;知道我人生最庆幸的是什么吗?&rdo;
&ldo;什么?&rdo;
&ldo;在这样残缺的环境里长大,却依然热爱这个世界。&rdo;她说,声音里透着不服输,又有些无奈。
&ldo;在非洲,有一种叫非洲肺鱼的鱼类,雨季时,它们在淡水里用鳃呼吸,到了旱季,它们会钻进泥土中,用自己的分泌物和着泥土做成&lso;茧&rso;,用鳔当作肺呼吸。就这样,它们可以在干涸的泥土中生存长达数月,以假死的状态等到下一个雨季的到来,那时它们会冲破泥土,用一个优美的托马斯回旋,重新回归淡水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