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特拿着什么东西,把手伸出了车窗外——看起来像是个手机或是遥控器。
“我的天哪!”伊莲惊呼。
“该死的,”卡托拉蒂咒骂起来,“真是个老蠢货,他是在虚张声势。”
伊莲转身看向卡托拉蒂腿上的钱袋子,想着它会瞬间把他们炸成碎片。
“放了吉普赛,不然我就让你们全部下地狱!”拉斯特大声吼道。
卡托拉蒂将手臂伸出窗外,发出了某种信号。
一声枪响。拉斯特手里拿着的东西被打得粉碎,碎片散落在河面上。他尖叫起来。第二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脖颈,只见他的头部诡异地倒向一侧。
伊莲接受过的特工训练课程让她在两秒钟内判断出了当前状况:仓库楼里有狙击手。
她用力打开门下车冲向拉斯特,“别开枪!”她尖叫着。
“站住!”卡托拉蒂喊着,但她已经朝着拉斯特那辆车的副驾座冲过去了。
她用力拉开门,拉斯特瘫在方向盘上,鲜血流到了车座和地板上。他的脖子和胸部都被打穿了,左手有两根手指也不见了。
伊莲学过创伤评估,粗略看一眼就知道他活不过两分钟。
她听到卡托拉蒂在咆哮:“停下!回来!”
伊莲透过挡风玻璃向外望去,吉普赛已经跳出了轿车,正沿着运河往反方向跑去,卡托拉蒂下车紧随其后。
“帮——帮我!”拉斯特呻吟着,嘴里淌着鲜血。
伊莲转回头看着这个老人,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抽离。
她轻轻用手臂环住他,眼中噙满泪水。即使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她还是很同情这个将死之人。
“为什么,吉恩?”伊莲喃喃地问道,“为什么?”
他望向她,脸色惨白。“俄国人……敲诈我。”他咳出了更多的血,“他们……说他们会……抖出……吉普赛。不要让他们伤害……吉普赛。”
他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然后彻底平静下来,他的嘴和眼睛都还张着,盯着伊莲。
她退出了汽车,衬衣和D&G的夹克都溅上了血。她颤抖着,几乎不能动——看到拉斯特的身体被子弹撕开,在她怀里流血而死,真是太震惊。创伤评估训练并没有教过她怎么面对这种情形。
卡托拉蒂的轿车还停在那儿,车灯仍然亮着,引擎已经熄火了,除了司机那侧,所有车门都大开着。车内顶灯还亮着,她能看到路易吉的脸——他正焦虑地四处张望,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
卡托拉蒂已经不见人影了。
伊莲抬头望去,扫视着那栋摇摇欲坠的楼,但没看到什么狙击手,甚至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一切都静得诡异。
得离开这儿。她爬上那栋腐朽大楼的瓦砾,踩过野草和松散的砖块。不管有没有护照,她一定得离开乔吉奥·卡托拉蒂。今晚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他是个冷血杀手。她跌跌撞撞爬到这座废弃仓库的一楼,心中惊恐不已,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等他发现她背叛了自己,没有指出假钞的所有缺陷,他肯定为了复仇除掉她的。
这栋黑漆漆的楼里,到处都是松木板和缺口,还有很多熊孩子留下的啤酒瓶和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一个模糊的阴影摇摇摆摆爬过她脚边,消失在一堆砖块里——看起来像是一只肥硕的老鼠。
她穿过一道破旧的门进入一个大房间,在一片漆黑中小心翼翼地前进,避免踩空。如果她能成功走到这栋楼的另一头,也许可以偷偷溜走,然后沿着运河跑掉,离开他们的视线。但楼里面实在太黑了,她几乎看不到自己在往哪走。越往里走,光线越黑暗。她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微弱的枪声。曾经的训练让她能通过声音识别出武器类型,这不是狙击用的来福枪,而是一把小口径手枪。
她想:吉普赛被打死了。
她一转身,就滑了一跤。下一刻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一条腿踩空了。她紧紧抓着地板,奋力阻止自己从那个破洞里掉下去。
她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破洞边缘划破了她的小腿和膝盖,她站起身踩到实处。接下来她更加战战兢兢,迈出每一步之前都先伸出脚趾去试试。
她再次停下脚步——她感受到了背后的呼吸。
“伊莲吗?”一个声音问道。
是乔吉奥·卡托拉蒂。
也许她保持不动,他就看不到她了。
但下一秒,一只手揽过了她的腰,“别怕——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