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府邸,桂花盛开,满园飘香,却在一场夜雨后点点零落在地,花残香。
锦立得到前线捷报,四皇子领兵到雁东关的时遇上敌军偷袭,四皇子一人杀进包围圈取了敌人主帅首级,敌人溃不成军,缴获兵器上万件,俘获士兵五万,杀敌三万,我军死亡一万,受伤两万,我军胜。
蔚容晟听着锦立汇报,没有说话,锦立说完后没有离开,似乎在迟疑着什么,蔚容晟也没有问,锦立犹豫片刻后还是告诉蔚容晟,参军被李侧妃杀了。
修长的手指一顿,狼嚎上的墨汁滴落,染在宣纸上,浑开一朵黑色的花,蔚容晟眼眸幽深了几分,却没有再问。
蔚容晟得到的捷报自然也落进康庆帝的耳朵里,眉头一蹙,一封秘信从皇宫传到雁东关。
苍茫大地,四周没有一片树木,一个个帐篷绵延几十里,中间最大的帐篷是主帅四皇子。此时帐篷里却是一片严肃,月沧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黑眸一沉,莹白面具下的剑眉蹙起,经过风沙的洗礼,苍白的下颚有些暗沉,并不减少月沧的隽永,更是显得他特有男人气息。
“军医,他怎么样了?”
素衣的身体本就很差,八月的天气,渐渐转凉,行军打仗吃的住的都很差,她的身体里又有寒毒,月沧有些担心,他又把了素衣的脉,虽然有些微弱好在并无过多异常,只需给她保暖避免感冒,雪上加霜。
军医给素衣开了一副药方,月沧命人替她煎药,军医离去,大帐里只剩下月沧与素衣两人,他居高临下看着那张苍白的唇,她脸上的血迹还未洗去,头发上都沾染上暗褐色的血迹,月沧命人送来一盆热水,拧干毛巾,小心的将素衣脸上的血迹抹去,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气血两亏,月沧从怀里拿出一盒药丸,拿出一颗送进素衣嘴里。
白色的沙漏成一条细线滑落,帐篷里点起蜡烛,摇曳的灯光下,素衣的额头渐渐渗出一层汗水,有些干渴的嘴轻轻蠕动。
“让开让开”
梦里,素衣又看见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葬送在她手中的玄铁扇中,砍断的脖子,血溅三尺,模糊了她的眼睛,亦染红了她的眼睛,她只知道杀人,一路过去,残肢断臂就像末日的修罗场,她身上白色的战袍早就没有一点原样,全是血一层又同一层染红的暗褐色,鼻息里也是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她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眨眼就带走很多人命。
“啊!”
一声尖叫,素衣从床上坐起,眼里一片惊恐,她梦见一个拿着大刀的魁梧大汉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向她的头砍来,他说他要替同胞们报仇,素衣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挡却是打不开,大汉的大刀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瞬间就砍进肩胛里,血流了一身,终是没有力气,大汉又举起大刀一下砍断了她的颈脖。
惊魂未定,素衣抬手摸着颈脖见完好,心里却是十分沉重。
“不要怕,”月沧看着素衣,坐在床榻边上,凤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杀人了,我杀了很多人,”素衣语无伦次,清澈的大眼里全是恐惧。
月沧伸出大掌一把拉过素衣压在怀里,她的头贴在月沧的怀里,耳朵聆听着月沧的心跳,可心里那股难受沉闷还是让素衣耿耿于怀,怎么也得不到纾解。
“战场刀剑无眼,我们只是保卫国家,保护子民不受敌人杀害,”月沧低声说道,大掌压在素衣的后脑勺上,轻轻的抚摸。
“他们也是无辜的。我却要了他们的性命,好多人”素衣还深深的陷入不久前的战争恐惧里不能自拔。
“好了,不要再想了,我们立场不同,这也是没有办法,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人站得越高足下踩着的尸体就越多,”静静的夜里,月沧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缓慢。
一股淡淡的荒草气息出窜进素衣鼻息,腰上传来的温热令素衣猛然醒悟,素衣一下推开月沧,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额前垂落的头发撇在耳朵上,昏黄的烛火下,素衣的脸上升起一丝红晕,却又疏远的说道,“四皇子,谢谢你的照顾,夜深了,我也该回自己的帐篷。”
素衣掀开棉被就要落足,却又一只大掌压在素衣瘦弱的手臂上,“今夜你就在我的帐篷里休息吧。”
月沧有些不放心素衣在小帐篷里,今日她真吓住了。
“这样不适合,”素衣小声说道。
月沧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挑起素衣尖尖的下颚,凤眸中那一抹黑色是那么的浓郁,就像黑夜中的大海,看不见底,“你我还需要说这些吗?”
素衣怔怔的看着月沧,莹白的面具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神秘,他一马当先擒贼先擒王,杀主帅,瞬间就在军里获得极好的名声,沉稳似清润满月,犀利时是一把出鞘的宝刀。
“你我这般实属不好,”素衣停顿半天,只说出这几个字。
“怎么不好?以往你我相处一室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别扭,再说在我的军帐里适合调养身体,这里气候与南朝不一样,夜里太凉。”
一瞬间,素衣想起那日她进入明月阁找他解毒,月沧的迟疑,纠结,最后却又不得不救她,素衣觉得还是离开为好,起身。
月沧大掌压在她的手臂上,面具下的眼眸直直盯着素衣,“你是想我用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