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老太太偏心,这么些个孙子孙女孙媳妇孙女婿的,也没瞧着不见谁,就想的怎样,偏三丫头这才走了不到两年的功夫,竟就这个样了,赶明儿三丫头出了门子,我瞧您老可怎么着才好”
她这话一说,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跟着笑了,老太太却不理会,拉着谢桥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细细打量,以前有些圆圆的脸颊,如今成了标准的鹅蛋脸,眉若青黛,眸含秋水,唇似涂朱,肤色如玉,浅浅带着笑,竟仿佛春日里开的最盛的桃花一般灼妍。
除了外头的斗篷,里面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料子极轻软,下摆用深粉绣线,绣了几朵桃花散落开来,虽简单,倒是别有韵味,腰间系着翠色丝绦,和头上的一支翡翠步摇颜色相近,更显身段窈窕,姿态动人,倒是真变了个样,不禁暗暗欢喜。
伸手摸了摸脸道:
“倒是长大了不少,却瘦了很多,想来在云州那地方定是吃睡的不好,受委屈了”
大太太笑道:
“老太太这是心疼孙女,才这样觉得,我瞧着姑娘如今的模样倒是越发齐整了,想来云州的水养人,整个人水灵的像那刚出水的荷花一般鲜亮”
谢妈妈也凑趣:
“可不是,刚头一照面,我都是一愣,心说那里来了个九天的仙女下凡来了”
谢桥被她们说的满脸通红,老太太看她不自在了,遂笑道:
“行了,我这三丫头还是那个脾性,脸皮子薄,你们快别说了,想来这一路也没吃好睡好的,这会子定是累的不行了,快去先歇歇睡上一觉,也看看你的屋子去,听说你回来,何妈妈都收拾了这大半个月了,咱们祖孙两个,晚上再好好说话”
谢桥应了,蹲身一福,出了东正院,瞧着她的身影过了纱窗,老太太才笑道:
“如今我品着三丫头,仿似和那时又不一样了,出落的越发大气,只这身子骨我瞧着倒是羸弱了些,想来这两年来的没好好将养的缘故,即是如今回来了,她老子纵再让去,我定不依了”
大太太道:
“那里还能再去,那边老王妃不是都说了几次,催着要成亲呢,至多过了这个年,咱们这边再推脱,也着实说不过去了”
老太太叹口气道:
“是啊,横竖嫁到那边府里头,也离得不远,纵不能常回来,也有个照应,依着我的意思,过了年三丫头才十四,敢在明年秋成礼才好,如今还有好几样大物件没得,到了明年秋倒更从容些”
二太太目光一闪,却没说话,心里不免有几分不满,可抬头见大太太一句话都不说,也只能闭口不言。
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太有些乏,才告辞出去。一出了东正院,二太太就破天荒的拽住大太太到一边,低声道:
“嫂子,论说这话不该我说,可纵是嫂子大方,这也要有个度不是,老太太偏疼三丫头,也无可厚非,左右是亲孙女。可如今我瞧着这意思,倒是恨不得把谢府搬空了,给三丫头置办陪送,我倒也没什么,将来说不得嫂子就要吃亏了,再说宝树可是正经的长房长孙,老太太也该留点好东西不是,没得都便宜给了别家去”
说着四下瞧瞧又道:
“我可听说了,老太太手里攥着的那几十处生钱的铺子买卖,已经挑出来十处最好的,单放了起来,指不定就是给了三丫头当压箱的体己,这可不有点过了吗,不过嫁个孙女罢了,当初咱们家姑太太出门子,也没这样啊。”
大太太倒也不打断她,待等二太太说完了,大太太才淡淡的道:
“论公,如今咱们府里可是弟妹管着家,论私,弟妹又是老太太嫡亲的侄女,这些话弟妹亲自去说,岂不比我更合适,再说,这些都是老太太的自己个攒下的体己,老太太乐意都给了三丫头,难不成咱们当儿媳妇的还能拦着,说到哪里,也没这个理不是”
二太太被她一噎,倒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大太太笑笑,寻了个托词走了,二太太恨的不行,心说不就是瞧着三丫头那边是个高枝儿,不敢得罪吗,能沾上什么光,我还就不信了。
想到此,气哼哼的走了,还没进自己院子,就听见儿子那边院里一阵吵闹声,遂忙过去瞧,只见二媳妇在院子里,拽着宝松前些日子新纳的妾氏,兜头连扇带打的,嘴里还一边骂着:
“你个作了死的小淫妇,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头的主意,你是想着我死了,你好得意,我今儿就先打死你,省的让你们合着伙的谋害我。。。。。。”
二太太脸色一沉,当初两个媳妇,二太太特意挑了个家世好,模样周正,性情瞧着也温顺的,给了宝松,另一个差些的聘给了宝杉,可谁知过了门没几日,便露了原型,宝杉那媳妇倒算有心路,也不管宝杉如何胡闹,只睁只眼,闭只眼,守着自己的屋子过活,还算消停。
大约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不受宠的庶女,嫁过来倒也安分。只宝松这个媳妇,却是个嫡出,在家时,原就是个受宠的,心气也高,当初只听说是伯爵府的嫡孙子,便乐意了,也没细细访明白,过了门,才知道,竟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精的纨绔,那里肯吃这个哑巴亏,撕破脸撒起泼来。
三五不时就逮着宝松的几个妾,打骂一顿,上月也不知怎么了,抓着自己的贴身丫头没头没脸的打,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还没坐住胎,便小产了。
二太太当时气的不行,心说真是个糊涂东西,和这帮没体面的侍妾闹什么,自己保养好,早日生个儿子,不是比什么都强。若是宝松先生个儿子出来,老太太那里瞧着第一个曾孙子的面,说不得要给些大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