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刚深以为然:“不知公子想怎么做?”任天翔想了想,怔怔道:“我要当官,而且要当有权有势的官,让洪胜帮再不敢对我有任何轻视。”
褚刚一怔:“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要当官?这个只怕比赚到二十万贯还要难一点。”
“岂止是难一点?简直要难上千百倍。”任天翔摇头苦笑道,“而且做官难免要钻营苟且,看上司脸色行事,整天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差池,这些都有违我的天性。可是除了做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洪邪和洪胜帮对我有所顾忌,因而不敢欺负天琪。”
褚刚迟疑道:“生意上的事我还有点经验,做官我就完全是门外汉。不知公子对做官的门道知道多少?”任天翔苦笑道:“虽然当年在义安堂时,我也见过不少官宦,但从没却跟他们打过什么交道,所以对做官我也完全是一无所知。不过我虽不知,但我想有一个人肯定精通此道。”
“谁?”褚刚忙问。“李泌!,’任天翔淡淡道,”这小子七岁就得皇帝赏识,自由出入宫闱,九岁就与张九龄以友相称,十七岁便人翰林。他不仪年纪轻轻就熟悉大唐王朝的官场和宫禁,而且还深受皇帝和不少文人重臣赏识,他要不知道如何当官,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了。〃
褚刚恍然醒悟道:“公子是想向他请教?那咱们现在就去李府。”,任天翔看了看尾随在车后的上官云姝,沉吟道:“李泌现在是东宫属官,东宫与杨家素来不睦,我义一直跟着个杨家的尾巴。要让杨家知道我与李泌走得很近,那我恐怕就别想做什么官了。”
褚刚点头道:“要不我想法将上官姑娘调开?”任天翔微微摇头:“上次戏弄了她一回,她已有了防备,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这样.你去李府面见李泌,就说我请他到陆羽的茶楼饮茶,请他微服前来一叙。”
诸刚忙令转道去羽仙楼。马车离去后,他立刻直奔李府。
羽仙楼茶仙陆羽闻名长安,它既没有酒楼的喧嚣嘈杂,也没有青楼的繁华奢侈,只有淡淡的静雅和浓郁的茶香。这与任天翔爱热闹的性情颇不相合.所以虽然闻名已久,却还是第一次来.
任天翔与上官云姝进得大门,立刻有茶博十迎上前招呼,任天翔环目四顾,但见楼中清雅肃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令人心怡神宁。他满意地点点头,随着茶博十来到二楼一间茶室,任天翔道:“能否请你们老板陆羽亲自为我烹茶?”
茶博士有些为难:“陆老板正在招呼一个重要的客人,恐怕……”
任天翔忙塞给他一叠铜板:“务必请你们老板亲自来招呼,因为我也要款待一个重要的客人。我可以等半炷香时间,这总行了吧?”
茶博士还在为难,却已被任天翔推出门去。二人在茶室中坐定,任天翔端详着神情冷若冰霜的上官云姝,装作无意地笑问:“上官姑娘这姓氏有点少见,不知跟当年天后执掌朝政时的风云人物、有‘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婉儿是否是一家人?”
上官云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连忙低头避开任天翔的目光,端起茶杯掩饰。不过这没有逃过任天翔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自语:“听说上官婉儿当年是天下有名的女才子.深得天后信赖,天后的诏书大半出自她之手,其才干无愧于巾帼宰相之称。可惜后来依附韦皇后,祸乱宫闱,终引来杀身之祸,被当今圣上所杀,其生平和遭遇,令人不胜唏嘘。”
上官云姝神情越发异样,突然推杯而起道:“这陆羽是何许人物?竟然这么大的架子,待我去看看。”说着起身出门,匆匆而去。
看来这冷美人跟上官婉儿果然有极深的渊源,任天翔心中暗忖,想当年上官婉儿被当今圣上当成韦后一党予以诛杀,一代豪门上官世家也因此受到株连,从此家道中落。若这冷美人是出自上官家族,投靠杨家谋求重振家风,也算是合情合理。
任天翔正胡思乱想,突听走廊另一头传来兵刃相击声,其中还夹杂着少女短促的娇叱。任天翔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出门查看,就见走廊另一头的一间茶室门外,上官云姝凤目含煞,正手执宝剑紧盯着一个异族打扮的少年。那少年脖子上系着一方红巾,嘴里叼着一根草茎,脸上挂着懒洋洋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狼一样的锐光,正是安禄山身边的契丹少年辛乙。
知道这少年的狠辣,任天翔怕上官云姝吃亏,急忙过去挡在二人中间。一个清朗的声音也适时传来:“阿乙,不可失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任天翔又是一惊,寻声望去,就见茶室内两个熟悉的人影相对跪坐,上首则是有茶仙之称的少年陆羽,他正全神贯注地将沸水注入茶壶。
右首那人看到了他,喜道:“是任兄弟,你也喜欢陆先生的茶?”左首那青衫文士也欣然招呼道:“今天还真是凑巧,不如就一同尝尝陆先生的茶艺。”
任天翔十分意外,忙对二人拜道:“马兄、小川兄,你们……怎么会认识?”原来这二人一个是小川流云,一个居然是司马瑜。
小川流云兴奋地道:“没想到陆先生的技艺如此神奇,竟能将寻常的茶叶点化成人间罕有的甘露,我定要向陆先生学习,将这茶道带回日本。”
司马瑜则笑道:“原来这位姑娘是兄弟的朋友,误会误会,阿乙,还不快向这位姑娘赔罪?”辛乙依言收起短刀,对上官云姝拱手一拜:“阿乙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听二人对话,任天翔便猜到方才定是上官云妹上门强邀陆羽,为辛乙所阻,看二人这情形,显然上官云姝没占到便宜。任天翔忙示意她收起佩剑,然后对小川和司马瑜拜道:“小弟也是久仰茶仙之名,今日慕名而来,没想到却与两位兄长在此巧遇。”
司马瑜呵呵笑道:“诚邀不如偶遇,正好陆先生这道茶汤刚好烹好,就一起品尝如何?”
任天翔见安禄山身边的随从辛乙居然跟司马瑜一路,而且还对他言听计从,立刻就猜到司马瑜与安禄山一定关系匪浅。想着让褚刚去请了李泌,而李泌是东宫属官,显然跟安禄山不是一路,自然不便与司马瑜相见。他正要推辞,但架不住小川也热忱相邀,只得入座。
正好一壶新茶沏好,陆羽亲自为众人奉上香茗。众人还在细细品茗,任天翔已将茶一饮而下,转向司马瑜和小川.好奇问:“你们怎么会认识?”
小川流云欣然道:“小川在长安遇到几个地痞刁难,是马公子替小川解了围,因而认识。今日马公子又让小川结识了茶仙陆先生,让小川见识了雅致无双的茶道,小川实存感激不尽。我定要学会这荼道,将之带回日本。”
任天翔一听这话,就知道司马瑜定是在刻意结交小川,那骚扰小川的地痞,没准就是受司马瑜指使。他意昧深长地望向司马瑜,笑道:“大哥真有人缘,走到哪里都能结交朋友。你身旁这位契丹武士,好像就是范阳节度使安将军身边的能人吧?”
司马瑜淡淡笑道:“兄弟在妹妹大婚的日子。还不忘到茶楼来见朋友,你不也一样是交游广阔?”
任天翔一怔,强笑道:“大哥怎么肯定我是来见朋友?”
司马瑜把玩着茶杯款款道:“妹妹大婚,你这个做哥哥的却跑到茶楼来喝茶,显然是对这桩婚事心有不满;你不去酒楼青楼,却来茶楼,而且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和决断交织的微光,显然是有所担忧,又有所企盼。综合以上种种,我想你多半是为了见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这个人能改变你的命运,你想得到他的帮助,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任天翔暗自惊佩司马瑜眼光之毒、心思之密,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大哥若是真那么自信,就根本不必问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