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争斗下,大姐已经牺牲过一个孩子了……
现在大姐好不容易再盼来了一个,傅家对皇家已经没有了威胁,想必皇帝也不会再对大姐的孩子下手了,她又怎么能在这时候,自私地去加深大姐与皇帝的隔阂,让她再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傅清漪弯下腰,伸手揩去甘棠决堤的泪,温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们就回佛寺吧。”
“我不!”甘棠含着泪大吼,离枝也目露抗拒。
傅清漪笑得无奈:“我是想让你们去求师父啊……”她笑得勉强,声音也渐渐低落,“果然,如今我沦落至此,你们两个也不愿听我的话了……”
当初她年幼贪玩,爬到树上想摘果子,似乎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惊恐之下从树上摔下来,导致双腿尽废,那件事大概危害甚大,为了不让傅家受到影响,定远侯府的老侯爷忍痛让傅父将她送走,傅父遵从父命,将四岁的小清漪孤身送往了佛寺。
遗憾的是,后来小清漪惊吓过度,连夜高烧不止,就连当初意外发现到的,害得她再也不能行走的事也全都忘光了。她想过要调查,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傅清漪也只好放弃。
云起大师,便是当初收留小清漪的佛寺住持,他本是前朝大臣,因为痛恨先帝的荒淫无道,便选择皈依佛门,不理世事,当今皇帝一直在求他出山,可都被他婉拒了。
幼卿……便是云起大师赐予小清漪的佛号。
两位婢女听她这样说,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希望,对啊,对啊!他们可以去求云起大师,大师说过,小姐一生无忧,她们可以去求他做主!
见小姐眸光黯淡,她们忙表忠心,只道会听小姐的话,让小姐安心等她们带云起大师回来。
三人正在商议行程事宜,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傅清漪僵住,示意离枝去开门。
离枝步履沉重的拉开门,一脸麻木的给面前的男人行了个礼:“国公爷。”
门口的男子面如冠玉,举止温文尔雅,一身清华之气,正是卫国公府的国公爷卫朔。
卫朔心事重重,倒也没注意到婢女的无理,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向坐在轮椅上的女子,看到她眉间那朵梅花花钿,一愣,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那个梅花盛开的冬夜。
他失神的站在门外。
傅清漪眸色微冷,明明是在笑着,美目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敢问国公爷,来此有何要事?”
卫朔垂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温声道:“你又何必如此多礼……”
傅清漪恍若未闻,她望了望男人身后,见没人,便又轻笑道:“如夫人呢?”
这如夫人,便是卫朔成亲一年后纳的女子,甘棠时常咒骂的毒妇。她或许已经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吧,如今没出现,真是令人意外呢。
男人的身形顿了顿,半晌才道:“知道你与她性子不合,便没让她来使你烦心。”
“谢国公爷体恤。”傅清漪眉眼弯弯,声音却不含半分感情,“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到时辰,不知国公爷来此有何要事?”
姜淮要求她巳时三刻到他府上,可现在才刚近卯时。
她当真不给他留丝毫脸面,卫朔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柔也难以再维持:“夫人这话可是过于生疏了,莫非我没事就不能来?”他跨步走进女子房间,鼻尖萦绕的凤髓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这香,倒和他一贯闻到的有些不同,虽陌生,却也清新淡雅。
傅清漪见男人自顾自的坐下来,房间的空气也被他气息玷染,心内不渝,脸上的笑更是讽刺:“国公爷慎言,幼卿乃断腿的废人,又怎配做国公爷的夫人?”
“何况姜千岁现在位高权重,国公爷既然已经决定把幼卿送给他,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得罪了对方才好。”
废人……这个称呼倒是不陌生,记得他与他的如夫人,就拿她断腿一事肆意调笑过好几回。
卫朔表情一沉,猛地将那温柔面具揭下,讽刺道:“真是个俗不可耐的妇人,竟也被区区一个太监的容貌吸引住了吗?真是令人作呕!”
傅清漪也不说话,只是玩味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猴子在表演杂耍。
见她目露讥诮,卫朔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拂袖而去,徒留一句冷冰冰的话,“巳时三刻,自会有小轿子来接你,到时你便可如愿嫁给他!做他的外、室了!”他把外室二字咬音极重,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恬不知耻。
傅清漪嗤笑,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心下不禁黯然。
耳畔是离枝的抱怨:
“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可她的心却没有一丝的波动,傅清漪按照计划命令道:“甘棠,去把我盒子里令牌取出来;离枝,笔墨伺候。”
离枝匆匆去准备笔墨纸砚;甘棠揭开墙上的泼墨山水画,轻轻一推墙壁,取出盒子,吹去盒子上的灰尘,再从另一个地方找出钥匙,打开盒子,从盒子中取出那块玄铁令牌,回身递予小姐。
沉重的令牌上,纂刻着古老神秘的文字。
傅清漪牢牢地握紧那块令牌,看着洁白的宣纸,眸光渐渐转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