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风而起,右手前伸虚握,手腕轻轻一抖,他便御风如车,飞出了传舍的窗户,飘然落在对面屋顶。
“不想闵二先生年纪轻轻,竟已将‘鸣和鸾’掌控到如此境地。”
说话的是一位脸孔罩着面纱,身穿杏色罗裙的女子。
在她身旁,一位道家装束的中年人笑道:“闵怀刑出身名门,其祖上是孔门十哲中的闵子骞,儒家六艺,怀刑自然娴熟。”
众人向儒生看去。
闵怀刑目光温润,徐徐扫过四周,但屋脊之上已是空无一物。
却见闵怀刑一展衣袖,白皙的右手伸出在空中虚点,一道道银白月光在他指尖汇聚,悬成一幅恍如棋盘般的图案。
闵怀刑五指掐算,那月光棋盘随之不断变化。
片刻后,闵怀刑动作一顿,他手掌一握,月光棋盘化作点点星尘碎散。
旋即他再次轻抖手腕,夜风凝聚成的车架将他托起,向某个方向追去。
杏色罗裙女子道:“真有人窥视,闵二先生独自去追,不会有危险吗?”
主持仪式的老人,正用一张白色的绢丝帕子擦拭脸上的血渍。
老人道:“暴秦封天下方士时,怀刑就被评定为六品少丞,多年过去,他早已晋入五品少卫,老夫与他也只在伯仲之间。”
“除非对方是上三品的大方士,否则怀邢都能应对,而若真是上三品,对方也就不必仓皇逃走了。”
“老夫猜测此人能无视清浊鉴,大约是因为掌握了某种独特的方术,或是依靠了某件隐器的能力。”
“况且怀邢已经以六艺术数演算过了,他独自追去必然是有把握的。”
“我等还是先敬谢指引,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以免礼数不周,引起月御不满。”
听老人如此说,众人皆点头称是。
……
陈子涉藏在夜色的阴影里,一路疾行。
他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走,期间数次改换方位,借此规避有可能存在的追踪。
甚至,他还特意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将脸孔绑住,以免被人看到面容。
然而当陈子涉又一次变换方位,拐入一道狭窄小巷时,他的步伐却骤然停顿。
只见小巷的另一端,一个高冠广袍,俊朗如玉人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在月下跳着某种奇异的舞蹈。
他的舞姿并不阴柔,反而大气磅礴,陈子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生敬畏。
陈子涉下意识转身要走,却见周围的空间忽的扭转起来。
一幢幢屋舍错落移动,不断变化,宛如迷宫,而陈子涉此前拐进巷子的那个入口,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一道声音在陈子涉身后响起。
“六艺六乐中,《大韶》乐舞源自舜帝,可以沟通四望,扭曲空间,阁下暂时是出不去的。”
陈子涉暗叹了口气,回转过身体,看向对面的儒生。
“在下无意路过,未曾想打扰了各位。今晚的事情在下全当没有看见,请先生收了方术,令我离去。”
闵怀刑缓步走向陈子涉:“请阁下随我回传舍,待此件事了,某自会放先生离开。”
陈子涉有些无奈:“这么说是没得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