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门外便忽的传来的轮椅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房门推开的动静。
声音一响,方才还在团团转的苏磬音便只如惊弓之鸟一般,小跑几步,立即又躲回了床上去,瞧那架势,若不是方才月白已经将床帐挂了起来,她简直恨不得再往帐子后头躲得更严实些。
停在门口的当然就是齐茂行。
隔着门槛,他微微抬高声音,对屋内的月白问了一句:“夫人起了?”
月白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看不见的架子床内,苏磬音正满面焦急的朝着她连连摆手摇头。
月白愣了一瞬,再转过身,便只是笑道:“没未起呢。”
嗯?他刚在门口,分明是听见苏磬音已经起了的……
齐茂行暗暗疑惑,只是却也没说什么,因为怕自个再在屋里,苏磬音起身更衣都不方便,加上有门槛在,进出的确不方便,他便也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在门外又继续道:“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叫一声了?”
月白有些为难的又回过了头。
苏磬音知道不能再拖,咬咬牙,只好在床内努力平静的应了一声:“嗯,我醒了已经,就是,还没起……这样。”
比起她的勉强镇定来,齐茂行便是真的平静无波,闻言点了点头,便又开口:“老管家送了两碗豆腐仔来,说是你还在家时,最爱吃的口味,叫你起来趁热喝用。”
苏磬音又忍不住的咬起了指甲:“知,知道了……”
“还有一桩事,今日是侯府袁老太太的寿辰,我虽不愿再进侯府,但京中闲人颇多,我们若不露一面送上贺礼,难免会落下些闲言碎语。”齐茂行又在门外接着道。
只是这一次,他干脆连祖母都不叫了,提起寿辰与侯府时,言语间也冷淡的惊人。
苏磬音闻言也是一愣,叫昨晚喝醉的事一闹,若不是齐茂行提起,她都差点要忘了还有端午寿辰这一回事。
这个的确是正事,苏磬音回过神,也连忙应道:“是,我这就起来了,收拾妥当就立即与你回去。”
齐茂行语气平静,说的也格外的耐心:“不必急,你我也不是直接回侯府去,一会儿用了早膳,咱们一道进宫一趟,去东宫里求见殿下,有娘娘的体面在,老太太的寿辰,殿下与太子妃便是不亲来祝贺,也是要派属官宫人过来传旨降恩的,我打算与东宫里的人一道,露一面,便可立时回去。”
这倒也的确是一个办法,天地君亲师,君王犹在父母孝道前头,若能借着太子殿下的名头,是再无人敢对他们拿着孝道说事的。
更莫提,齐茂行的身份,在太子与太子妃跟前,既是亲信下属,又是血脉表弟,侯府里作出这样恶心人的事,于情于理,他都得抢占先机,先去把事情说清楚,哭诉一番委屈才成。
现成的靠山依仗,需要的时候,当然要拿出来用!
想到正事,苏磬音的神色恢复了不少,只正色答应:“是,我会装扮的更隆重些。”
门外的齐茂行闻言一笑,声音也越发温和了下来:“对不住,为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事,却是麻烦你了。”
“哪里,应该的……”苏磬音应了一声。
齐茂行闻言,说了一句他就在外头等着,这才转身离开了小厢房的门外。
留下苏磬音一个,正事说完,屋内安静下来,她的心思就又想了她昨天晚上作出来的事。
她长长吸一口气,狠狠的揉了揉脸,表情里都满是纠结。
但一旁白月石青却不能任由她这般耽搁下去了。
听到一会儿要进宫见太子妃娘娘,她们两个只急的立即忙了起来,端水的端水,翻箱子的翻箱子,当真是一刻耽搁不得。
起身洗漱、更衣梳妆,连带着早膳,苏磬音都窝在屋子里没出去。
但这终究也只是暂时的,多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再是不愿意,苏磬音也不得不,低着头,如同上刑场似的,闭着眼睛出了门,
齐茂行的确就是前院等着。
他今日换了一身略微隆重的锦衣华服,头插玉簪,手握折扇,一头乌发垂在脑后,鸦羽似的既黑且密,俊美雅致,却越发衬出了他的面若冠玉、唇色惨淡,削瘦单薄的挺直身姿,瞧着越发像是体弱多病的世家公子模样。
但是即便如此,却也仍旧不掩他身上朗朗的少年元气,迎着窗外初升的晨曦,丝毫不显病弱的暮气,仿佛在这样削瘦单薄的身子底下,仍旧有一股勃勃的生命力挣脱出来。
对着这样的齐茂行,苏磬音便忍不住的想到了昨夜里,被她故意欺负时,在手下那乖顺纯粹的场景。
连嘴唇里面破了的口子都也隐隐的又疼了起来。
够了别想了,这摔的,不是亲的!
她的面上猛地一红,深深的吸一口气,低着头,决定要正面这个问题。
她无视了破了一道口子的嘴唇,一咬牙,对着身旁的齐茂行屈膝福了一礼,道歉道:“昨夜里,我喝醉了,似乎……言行无状,冒犯了您,二爷千万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