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弟虽自小被家人父母娇宠着长大的,但却并没有被惯成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人纨绔,最起码的规矩都是有的,对着家里人面善嘴甜,当着外人时,也从不会亏了明面的礼数,若不然,白家也不能这么宠着这个最小的老来子。
就算是白小弟心里对齐茂行这个“姐夫”存着诸多意见,但是这等背后说人的时候,偏偏叫正主撞见的事,他也仍旧是满面的心虚,一时间忍不住的又惊又愧。
“齐、齐将军也在……”
白小弟十分尴尬的抬了抬嘴角,站起身后退一步,勉强问了一声好,目光就又忍不住半是埋怨、半是求救的看向了一旁的苏磬音。
齐将军在,苏姐姐你方才怎的不早与我说!眼下叫他听见了,这可怎么办?
苏磬音几乎都能从他来回转动的、圆溜溜的眼珠子里读出这样的问句。
她原本听着小弟这话,还觉着有些不妥,想要开口好好教教他,可是这时候,见齐茂行已经出来,他自个又已经吓成了这幅模样,显然是已经吃了教训,一时便只是摇头叹气。
自个眼前一日日长大的,当作亲弟弟一样的亲戚小弟,自个教训是自个私底下的事儿,当真外头人,却还是要维护一二。
再是尴尬,她也仍是起身护在了他的面前,对着身后面色不善的齐茂行开了口:“夫君也来了。”
齐茂行面上严肃的一丝波澜都无。
听到方才那一番话,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尤其是说他毒杀死了之后,要要带了苏磬音去南边的那一句之后,他都恨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叫这毛没长齐的小子看看他们是谁先死!
但是这会儿苏磬音既是出来了,且还是明摆着要护着这个小子,他便不愿意在明面夫人的面前,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来。
尤其是为了这么个黄毛小子!不值当的!
因着这缘故,在苏磬音开口之后,他便也立即恢复了满面的平静,甚至面上都还带了一丝笑意出来:“嗯,夫人来客了,自是要出来见见。”
见他这般大度,苏磬音自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解释道:“小弟年轻不懂事,只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叫人说一声,就这般仓促到了。”
名为解释,实则也是借着这个话头,为方才小弟的失言告罪。
齐茂行见状自然越发不会计较,客客气气的答应了,轮着轮椅走过来,便果真主动与躲在一旁的白小弟开了口:“小白兄弟有礼。”
齐茂行目光沉沉的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又扬声吩咐了一声:“长夏,给客人上茶。”
长夏在屋外答应一声,很快的,便端着一方山水木漆盘,送了三盏温热的六安茶来。
茶一上手,齐茂行就一刻都不耽搁,先道了一声“请”,抬手先将自个的茶一口饮尽。
喝罢之后微微抬眸,对着长夏瞟了一眼。
长夏眨眨眼,有些迷惑的为他添了一杯。
白小弟叫他这敬酒似的气魄弄的愣了一瞬,也只能跟着低头喝了半口。
可齐茂行却还未完,见白小弟喝了一口,便立即又让了一回:“今年的新茶,小兄弟好好尝尝。”
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长夏这么几月来,一人领四个人活,拿三倍工资的光阴也不是白耗的,这一次不必齐茂行示意,便很是知趣,立即又为他换了一盏新的。
这就是明摆着接待恶客的做法,这茶敬到第三杯,可是就该送客了。
而齐茂行两句话功夫没到,这第三杯就已经攥在了手里,瞧着模样,是眼见的就又要一口干了。
白小弟叫他这蛮不讲理的做派吓了一跳,眼见着齐茂行的手背微微动了一动,似乎是又要抬起来的模样。
只慌的白小弟略沾了沾唇,便连忙将手里的茶撂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看也不敢再看他,只是转身朝向了一旁的苏磬音,唯恐齐茂行连这最后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给他一般,语速都说的飞快:“苏姐姐我这月十八就动身不差多久了,这一次一别少说也得到年节时候才有功夫再回来!”
“我往南过康梁走水路,一路上要经不少地儿都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遇上的东西都是京里少见的,姐姐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我在当地买下叫家里的商号顺道就给你送来!”
“还有……”
虽然嘴皮子动的利索,但他再是快,也快不过齐茂行的动作。
齐茂行一盏温茶端在手里,只是顾忌着苏磬音的面子,才没有当真立即送了客。
但饶是如此,耳听着这小子一句句越说越多,齐茂行面色也越来越是发沉,直到最后,一双黑眸中的冷意更是干脆不加遮掩,就这般利剑似的,寒光闪闪的扎向了面前的“白兄弟。”
白小弟没能再这样的目光里坚持太久,只把想说的都匆匆说罢,没等齐茂行敬到第三杯茶,自个便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双手交叠微微躬了一身,躲避着视线匆匆道:“时候不早,在下就不多打扰了,苏姐姐,我这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