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喊我&lso;康康&39;。&rdo;
纵康定定地看着陈猎雪,陈猎雪已经随着那句&ldo;康康&rdo;怔在原地,连瞳孔都微微收缩起来。
他和纵康都知道,纵康是带着名字进的救助站,遗弃他的人在他的包被里留了纸条,写的就是&ldo;纵康&rdo;两个字。
两人的反应调换了过来,陈猎雪微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纵康跟他对视着,眼眶一点点泛红,继续说:&ldo;我没见过她,她不该知道我的名字才对。&rdo;
&ldo;对吧?小碰?&rdo;
这不确信的征询语气就像一只小手,在陈猎雪心口捏了一把,疼得他眼球酸辣,不知所措地抱住纵康。
&ldo;纵康哥……&rdo;
纵康积蓄了二十多年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每一颗砸在陈猎雪脖颈上都逾重千斤。
&ldo;我和她,长得真像啊……&rdo;他哽咽着说。
&ldo;那,你要认她么?&rdo;
陈猎雪问出这话只觉得虚,他还是觉得太巧了,每年被遗弃的小孩那么多,真正能找到父母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只因为长得像,因为一声不知道清不清醒的&ldo;康康&rdo;,怎么敢肯定呢?
纵康将这些话说出来,状态恢复了许多,人也清醒了,摇头道:&ldo;不认。&rdo;
陈猎雪私心里确实不想让他认。
他想得很现实,即便能原谅弃子之苦,寻亲之痛,正常些的家庭也就算了,宋琪妈这个状况,认了只会给纵康自己找麻烦,根本就是个烂摊子。纵康心太软了,不可能放着宋琪妈不管,可他自己都过得穷困潦倒,生死由天,拿什么管?
&ldo;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即便是真的,她也不一定愿意认我。就算她愿意认……&rdo;纵康垂下眼皮,温驯地眨着眼,&ldo;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她了。&rdo;
没有人比陈猎雪更能理解这句话里的决绝与坦荡。
他们是被抛弃的孤儿,这是打在他们骨头上一生的烙印,不论成长为什么样的性格,不论有能力生存以后过着怎样的生活,每个深夜里对亲情的渴望都一定伴随着无法释然的不甘。
我忍受病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被其他小孩殴打辱骂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成日成日吃着廉价的饭菜,每时每刻都要看人脸色生存时,你们在哪里。
为什么把我带到世上,却只给我残破的身体与坎坷的一生,你们连给我个了结都不敢,我却得背负这样的命数度过不知长短的一生。
这是一个人的命啊,是活生生血淋淋的肉体凡胎,不是电视上的寻亲节目,哭着说一句&ldo;我有苦衷&rdo;,就有千百观众替你原谅所有过往。
陈猎雪近乎悲悯地望着纵康,他已经是幸中之幸,遇上了陈庭森,端了一碗浓于血的救命水。纵康有什么呢?执念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触碰到一点亲情,还被鲜血浇了满头。
纵康打起精神,露出让陈猎雪安心的笑:&ldo;不管是不是,我都默认她是,也算了结一个心愿,我不会认她,但是我愿意尽力照顾她。&rdo;
&ldo;好,&rdo;陈猎雪连忙点头,&ldo;你想照顾她的时候,就多去看看她,不想见,咱们去找其他的房子,离她远远的。&rdo;
&ldo;嗯。&rdo;
宋琪妈命大,切口没割断动脉,加上堵血及时,在鬼门关溜了半遭又被拉了回来。
得知情况稳定了,陈猎雪拖着宋琪洗澡换衣,又买了饭给二人吃,在病房见到安稳躺着的宋琪妈,另两人松了口气,他却开始后怕。
陈庭森为何会神兵天降,为何突然要接他放学,为何在半夜给他打电话,种种迹象其实已经非常明朗‐‐他知道自己在打工,电话是确认,接人是管束,突然出现证明他早早就到了学校门口,并且目睹了他撒谎的现场,还跟了过来。
若是放在平日,陈猎雪早已心慌意乱,怕承受不住陈庭森的愤怒。然而经历了这么一遭,此刻他对陈庭森的需要远远超过了不安与惶恐,宋琪妈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尚在眼前,他没法不联想到自己脆弱的心脏,人的生命真的太无常了,一分一秒都足以天人永隔。
他不想跟陈庭森分开。
陈庭森进了科室就忙得不见人影,终于把临时工作都解决掉,他去看了看宋琪妈,跟宋琪交代完需要交代的,不理会眼巴巴望着他的陈猎雪,问纵康:&ldo;你当时怎么在那儿?你们,&rdo;他指纵康和宋琪妈,两人连皮带骨的相像,&ldo;什么关系?&rdo;
纵康对陈庭森充满敬意,幸好陈猎雪提前跟他坦白过是拿攒下来的零花钱租的房子,陈庭森不知道,不然他一定会再三向陈庭森表达愧疚和感谢。
刨掉陈猎雪的相关话题,他将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陈庭森。
&ldo;嗯,做得很好。&rdo;陈庭森夸奖他,又问了问健康情况,让他抽时间来做个检查,直接领着护士转身出病房。
陈猎雪咬咬牙,起身跟上去。
护士知道他是陈庭森的养子,还为他们的感人事迹贡献过泪水,忙提醒陈庭森:&ldo;陈医生,猎雪找你呢。&rdo;
陈庭森回头看一眼,陈猎雪不敢跟他对视,冲护士姐姐道谢。
&ldo;那我先过去,陈医生辛苦啦,带猎雪回去吃饭休息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