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泽略略沉默,答:“吾也觉得有理。”
“既有理,下官就接着问了?”
“问吧。”
元好问拿起惊堂木,又是一砸:“哐——”
“哐”声未落,他双目横向堂下:“韩晋飞,你母亲所言,可是真?”
“是真,但又不全。”
“这话何解?”
“末将违军令,袭张掖,是为陛下,也是为三殿下,因为三殿下是末将的表弟,是西汉的储君。
从血脉私情而言,陛下要发落三殿下,末将没法视而不见。
从家国大义来论,三殿下为国,少小离家,南唐天子逼陛下问罪三殿下,末将身为西汉百姓,哪怕救不得殿下,也该为殿下讨一个公道。”
“说得好!”
韩彪拍案而起。
“七殿下,九殿下,元廷尉,在座的诸位大人,门外父老乡亲,老朽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先皇后。
先皇后只有一个儿子,是三皇子,三皇子若犯下死罪,老朽和韩家哪怕再舍不得,也不敢向陛下求情。
可如果三皇子无辜,老朽和韩家却不闻不问,敢问诸位,老朽死后可还有脸面,去面见先皇后?”
话音落下许久,堂内、堂外一片寂静。
秦长鹏忍不住勾起嘴角,揶揄:“韩将军,怕不是你想多了吧?你看,朝上朝下没人这么想呢。”
溶月扭头,想要吩咐止水混进人群,秦长风轻轻扣住她手腕,以指为笔,在她掌心写下:不急。
她抽回手,看向堂外,只见隐在人群的影黄提气欲言,一个妙龄少女挤过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不能!”
少女大叫,叫声清脆又果决,众人循声望去,待他们看清少女模样,齐齐转过头,惊讶地看向公堂。
少女不管人们的惊异,扬声又道:“三殿下是西汉储君,凭什么南唐天子说要杀三殿下,西汉就要杀三殿下?
难道西汉怕了南唐吗?!”
少女这一问,问得堂上、堂下人一时死寂。
溶月眉目一眯,认出了少女,她记得少女曾在近兴镇的茶楼,问过她的姐姐,秦长风生得俊否?
她蓦然垂首,含着不自知的酸涩,似笑非笑地问:“三殿下,这姑娘是谁?”
“元家嫡次女,元梦瑶。”
“倒是尊贵。”溶月笑意更深,“小女恭喜三殿下,得了闺秀的倾心。”
“贵女的倾心,孤不喜,但顽女的倾心,孤甚爱。”
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也不知道先前是谁死活不见她,这才过了一夜,竟又大言不惭地说甚爱她?
呵——
溶月撇开脸,目光落向堂外。
静默中,影黄昂首,趁势接道:“西汉不怕南唐,如果三皇子无辜,西汉拼死也要护着三殿下!”
“理当如此!”元梦瑶脑袋重重一点,“西汉的百姓不护着西汉的三殿下,难道护着南唐天子吗?!”
说着,元梦瑶拢袖,朝着大堂怒吼一声:“三殿下,小女信您——”
少女澎湃的吼声,唤起百姓心中的傲气,他们不由地齐声大喊:“对,三殿下,草民们也信您!”
喊声激昂,传过青衣巷子,飘进了云台殿。
皇帝停下批阅奏章的手,从案台一角的瓷瓶里摸出一卷画,画上华贵女子的脸被一道朱笔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