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惊而转身。
夜色下,临漳世子的身量看着极高,足有八尺。
他穿着一袭玄色阔袖蟒纹长袍,身披墨绿刻丝鹤氅,领上的一圈红色狐毛被北风吹得摇曳生姿。
此刻,他半昂起头,夜火拂过他的面庞,叫他高挺的鼻,锋利的眉显得十分深邃,然,眉下那双隐含蓝光的眼眸,又因染上痴迷而略显呆滞。
溶月屈身,正要见礼,暗处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呵……”
笑声之熟悉,仿若被刻进她的骨髓,以至于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听江亭,要以才女之姿,勾得临漳世子拜倒。
溶月直起身,目光越过临漳世子,怔怔地落在距他身后半步,穿着一袭鸦青色梅花绣纹袍的秦长风。
他怎么也在这里?
溶月满心惊愕时,临漳世子回身,目光七分含笑,三分带惊地问秦长风:
“溪辞,你在冷笑吗?”
溪辞?
莫非是秦长风的字?
自来,能以表字称呼对方的,要么是长,要么是友,但无论是长是友,必是亲近之人。
秦长风和临漳关系极好?
溶月又瞥秦长风,只见这人冲临漳轻勾嘴角,露出一丝半羞赧,半坦荡的,似春风拂面般的淡笑:
“可不就是被风吹得岔了气,冷笑了一声吗?”
“哈哈哈……”临漳仰声大笑,“我就说,溪辞是君子,怎可能冷笑?不过,这天,确实冷了些。”
她竟不知道,冷笑还能做这般解释!
不过,未曾撞见秦长风前,她听说他君子地很,如今瞧见他在人前惺惺作态,她才算明白,他的君子之名从何而来!
她正于心中不耻,秦长风蓦然扫来一眼,眼色之冷,远胜冰雪,但下一刻,这冰雪又极快地散去,因为临安郡主绕到了他身侧。
“溪辞哥哥,你冷吗?”临安郡主忙伸出手,要抓秦长风的手,“我的手暖和,这便替哥哥暖一暖。”
眼看两只手要搭在一处,秦长风抬眸,又看溶月。
看她作甚?!
溶月撇开眼。
她的这一撇,气得秦长风差点沉下脸。
今夜的顽顽,既不是他初识她时的孤傲倔强,又不是她勾搭江明庭时的柔弱可怜。
今夜的她,像一支清丽的蔷薇,身上既有三分牡丹的雍容富贵,又有七分兰草的典雅高洁,而这,刚好是临漳最喜欢的模样。
她,又想做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临安郡主趁势抓住他的手:“溪辞哥哥,你的手可真冷啊,来,我帮你捂捂暖。”
临安揪着秦长风的手往自己怀里揣,而彼时,溶月又一次转过头,目光对上了他,他略一犹豫,没有抽回手。
秦长风心道,他的顽顽,到底还是醋了!
醋?
溶月巴不得秦长风看上别人,然后离她有多远是多远。
她侧目,是因为她会和秦长风纠缠不清,全仰仗于临安郡主的求而不得,不惜对他投下催命香!
若昔日,秦长风宁可死也不愿意委身临安郡主,那今日,他又为什么由着她当众把他的手往怀里揣?
这人,到底在谋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