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盯着卿玦那双看不明白情绪的眼,以为他是羡慕旁人夫妻和睦,自己也想要那等感觉,亦或者是被人问及,不好意思,转移话锋才要如此说,干笑两声,只平和的说道:“内子恬静贤淑,算得上是个好女人。”
卿玦又沉默了片刻,方轻缓笑道:“他日卿玦娶了夫人,定会第一个告之上大夫—— 那边城的小姐,生得好看,待人柔和,想必也会像尊夫人一般,是个能与外人夸赞的好女子。”
晏亭听卿玦竟当着自己的面夸那个边城小姐的好处,心头闪过锥刺般的痛楚,干笑两声,扬声掩饰道:“听卿玦之言,我倒是想早些吃到卿玦这杯喜酒了,我与夫人感情好,做事也有精神,待到卿玦兄成家立业,想来定会在仕途上更登一步。”
对晏亭的虚应卿玦并不在意,依旧无精打采道:“承上大夫吉言。“
再之后,两个人又是一阵令人若窒息一般的沉默,晏亭垂着眼皮,心乱的找不出解了眼前尴尬的突破口,也懒得找,想着若卿玦再沉默一段,她便寻了理由结束他二人这等尴尬的情景。
就在晏亭开口逐客之前,卿玦复又轻缓的出声:“出征之事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今日到此,也是瞧见上次上大夫不舒服,想着该是来探望一下的。”
提及上次,晏亭不禁微微掀了掀眼皮。待到看见卿玦头上别着的乌木簪子的时候,心头一跳。随后想想卿玦没什么配饰,先前见他几次都是别着那玉笄,如今玉笄被自己给打碎了,想必也没旁的东西,带着曾一直别在她头上的乌木簪子,也不是什么值得格外欢喜的事,倒也不再兴冲冲的,小声接口道:“不碍事,如今好了许多,多谢卿玦兄惦着。”
卿玦怏怏然的点头道:“先前我便知道上大夫没事了。”
晏亭不明白卿玦的意思,轻轻“啊?”了一声,卿玦才平和笑了起来,如寻常朋友般讨教道:“与女子相处,是否格外的心情畅快呢?”
“晏亭曾闻人言,只羡鸳鸯不羡仙。”
卿玦垂了那双晏亭看不分明,却动心的眸子,轻喃道:“卿玦明白了,多谢上大夫坦然相告。“
卿玦来得早,走得快,见过卿玦的婢女莫不沾沾自喜,说卿玦当真比传闻中还要好看,没见过卿玦的只是一个个扼腕惋惜的,以前晏妙萏提卿玦提得频繁,得知自己错过了,竟寻了晏亭长吁短叹,引得晏亭摇头浅笑调侃她:“莫非不喜欢七表哥了,如今又喜欢了姬将军,若你当真喜欢,我与他还算有些交情,便亲自去给你问问,可还需要一位夫人?”
几句话把晏妙萏堵了个面红耳赤,羞答答的跑开了,晏亭瞧着晏妙萏离去的背影,心头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痛着,即便晏妙萏喜欢的人总也躲着她,可晏亭却觉得有些羡慕起了晏妙萏—— 至少她可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那人!
晏妙萏走了之后,晏忠前来禀告,说已经寻到曾胜乙,就在曾胜乙给柴安去寻郎中的时候,柴安不见了。
晏亭沉吟片刻,知道他躲不开心结,随即遣晏忠备下马车,以一直忙着未曾抽出时间陪陪屠幼菱之名带着屠幼菱堂而皇之的出了府去。
由曾胜乙背后护着,晏忠高超的驾车技巧,没多久便甩开了身后跟着的韩夫人和盛康派来监视她的那些人,在大梁城内绕了几个圈,才出了城,直奔着柴安京城外的宅子去了。
柴安进了晏府当门客,晏亭随即吩咐章化给柴安的寡母从新寻了个条件好上许多的地方,晏亭知道柴安此刻多半回了那里。
一路上屠幼菱擒着帕子抽抽噎噎,没到的时候屠幼菱问了几次,到了之后,屠幼菱反倒不敢进门了,守在外头摇着头哭,晏亭叹息一声,吩咐晏忠守着屠幼菱,她要去进去瞧瞧。
曾胜乙抱着玉首剑略一沉思,随即不管晏亭准没准,跟着她身后向柴安家中走去。
家中少了柴安,又有了些散碎零钱,柴母便养了只小狗做伴,那狗见了生人,咬得甚欢实,晏亭瞧着那狗,浅浅的笑了。
也就在她扬手敲门之时,门内突然冲出一个人来,还没等晏亭做出反应,她身后的曾胜乙已经把那人压倒在地,待到晏亭拿眼细看,才发现竟是柴安,即便被曾胜乙制住,手中还紧紧的抓着一柄柴刀。
柴安才被制住,柴母便哭喊着冲了出来,跪地求晏亭放过柴安一时糊涂。
那厢屠幼菱听见柴母的求饶声,再也顾不得旁的,冲进来并着柴母跪在晏亭眼前,轻缓的求着饶,晏亭摇头叹息,随即对曾胜乙挥手示意他松开柴安。
曾胜乙见晏亭下了命令,倒也不再为难柴安,夺了他手中的柴刀,起身放开了他。
柴安赤红着一双眼等着晏亭,咬牙切齿的说她背信弃义,引得柴母回头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直直骂他没出息,说不是上大夫背信弃义,而是他忘恩负义。
晏亭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柔和着声音告诉屠幼菱,大军明日便要出发,有什么想说的话,让她和柴安自己说。
柴母对晏亭此举虽有不解,却并不插话,柴安本还梗着脖子,见屠幼菱一双哭得红肿的眼定定的看着他,便失了全部的脾气,垂着头跟着屠幼菱进了房里。
进门之后柴安并不拿正眼瞧她,只当她为了荣华富贵,最终还是背了叛他们之间誓言,他与她已经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