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贴着她的唇轻叹低喃,“真如做梦一般……这竟是真的,春儿……”
欢喜,着实的欢喜或者有些冒失,可谁没有过情难自禁时?心心念念牵挂了那么久,原先还顾忌有素卿在,虽然只是幌子,却实在给不了她正室的名分,不敢也不忍唐突佳人,现在不同了,对于女人最重要的一切他都能给她,心里也一味的认定了她,现在又如此的亲密,见她也不十分反感,心中更是石头落了地,便拿额头抵着她的,餍足地勾起了嘴角,又看她气喘吁吁,红唇娇艳欲滴的模样,心里一动,复又轻嘬一口,无赖地冲她露齿一笑,臊得她面色驼红,忙捂着嘴退后了好几步。他哪里容她逃,一伸手又将她圈进怀里,低笑道,“今日且饶了你,待大婚之日我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你别挣,让我抱一会子。”
毋望依言温顺地靠着他,心被胀得满满的,虽被这登徒子轻薄了,却又有种尘埃落定了踏实,暗想他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否则不会冒险日夜兼程几千里,只为来看我一眼。想来日后心思也无需摇摆不定了,只等他便是了。
两人缄默了一会儿,毋望又想起德沛来,百转千回的琢磨了,倒看出些端倪,怎么那样巧,燕王的下属会来馒头村,又那样巧的瞧上沛哥儿,现在细想来,竟是他从中斡旋的。便道,“我弟弟可好?”
裴臻道,“有我在,自然保他万无一失。再过两月我便送他到无量山我师傅那里去,学了谋断和奇门遁甲,届时天下便有第二个明月君了,不论哪方得势,掌管乾坤的人定舍不得动他分毫,你道好不好?”
毋望惊道,“建文帝张皇榜找的就是你?你是明月君?”
裴臻得意摇着折扇转了两圈,挺拔的身姿衬着谪仙般不俗的脸庞,说不尽的俊逸风流,腆脸笑道,“你瞧我可配得这个雅号?”
毋望嘀咕,这妖孽,正经时倒也皎皎如明月,普天之下除了他,怕也无人当得起这称号了。
裴臻又自恋了一阵子,将视线落在她的襦裙上,啧啧称赞道,“果然是极衬的。”
毋望知道他在说那面禁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裴臻朗朗一笑,道,“你可听说过岳阳璧?”
毋望点了点头,那岳阳璧与和氏璧是齐名的,皆是天下闻名的贵器,相传玉质奇佳,冬日在手里抚摩则通体发热,是玉中极品,往常时有所闻,只不得一见罢了。
裴臻道,“那璧是我传家之宝,如今系在姑娘裙腰之上呢。”
毋望吃惊不小,不由细看那玦,好是极好的,只是个头并不大,怎么也不像传说中的岳阳璧啊。裴臻见她生疑便道,“那么大的蠢物累赘,我着人把它打磨薄了,又把尺径缩小了一半,上头雕了兰草,让姑娘时时佩戴,便如兰杜常伴左右了。”
这下毋望不得不承认臻大爷是奇才了,其糟蹋好东西的能力当真是登峰造极,无人可比的,好好的传世奇珍竟被他磨小打薄了,只为给她压裙?她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明月君,分明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
“你也莫懊恼,它日日供在盒里终也无趣,不如物尽其用方好,以后一代代的传给闺女就是了。”说笑着看了看天色,抱憾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你若迟迟不归必要引出事端来。”说着稳稳将她抱起,几个起落已跃到后院墙外。
毋望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耳边风声飒响,又隐隐听得水声,转眼已在自己房中,再看他衣摆尽湿,方知他竟是踏水而来的,亏得房里的人都在院子里赏月,否则岂不撞个正着?又想这人真叫她刮目相看,燕脂湖大小也近二十丈,他就这么跃过来了,心下不禁惊叹好俊的功夫。
裴臻压低声道,“我走了,你既应了,那千万等我。”又轻含了她肉嘟嘟的耳垂一下,窃笑着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茫茫月色中了。
毋望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这人怎么如此爱占便宜。耳朵上还残留着湿湿的触感,人却已不见了。捧着发烫的颊,也不点灯,就着月色坐到书桌前,回想今夜的事仍觉得极不真实,她明明在秦淮河畔看人家烧宝塔的,糊里糊涂到了谢府的后园,云里雾里的和裴臻一通胡诌,最后又不明就里的回到了房里,坐在这里发呆,天晓得是怎么回事。那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这会子定是又颠簸在马背上了,真难为他一路奔波劳累,只为这半个时辰的相聚。胡乱想着,又记起他说的燕王谋反的事来,在朵邑时他的话就有玄机,她虽料了个七七八八,到底还是不肯定,没想到他真的参与到那件事里去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求老天保佑吧,万一不成他能全身而退,保得住性命才最要紧。
又愣愣坐了会子,一时头有些晕起来,莫非那桂花酒上头么,便扬声叫翠屏,外头吃喝的丫头婆子忙掌了灯进来,周婆子奇道,“姑娘多早晚回来的?”
毋望道,“有时候了,我从那边廊下过来的,见你们正热闹便没叫你们。”
玉华看她脸色微红,急忙拧了帕子给她擦脸,一面道,“怎么也不支一声呢,瞧着是喝多了,快收拾了躺下吧,六儿呢,怎么放姑娘一个人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