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扶桑过来,原本一脸凶相、口沫横飞的女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态度和蔼恭敬道:“给夫人请安,不知您来此处有何吩咐?”
国公府上下谁人不知这位夫人的本事,短短几年将自己和国公府名下的产业扩大几倍不止,就连沈姨娘铺子里的管事都借了不少光,从中谋了不少好处。身边的丫鬟瞧着都比寻常的官宦小姐体面光鲜。
这妇人个子不高,骨架倒是生得宽阔,生得一张笑面方圆脸,乍一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只是,一双小圆眼滴溜溜得乱转,四下打量着,模样谄媚,再加上方才恶毒凶狠的模样,令人生厌。
麦穗说道:“夫人从汀兰苑过来,刚巧路过此处。方才见你在训斥那个孩子,所以过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妇人回道:“哎,小孩子挑嘴,打翻了饭菜,常有的事,还兴师动众劳驾夫人您过来,等下奴婢定当好好劝一劝,哪怕国公府不差吃喝,也不该这么糟践粮食。”
若不是知道实情,扶桑还真就被这刁奴的精湛演技给骗过去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府中多久了?”
妇人以为扶桑看中了她,兴冲冲答道:“奴婢姓蔡,是这兰雪斋的管事。我出阁嫁给了府里田庄的下人,十几岁就在国公府做事了,到了今年开春儿刚满二十年。”
扶桑感慨道:“我过了今年生辰才刚满双十,蔡妈妈可真算得上是府里的老人了。”
想当初,扶桑可是没少和这些仗着自己资历久、关系深、倚老卖老的刁奴们斗智斗勇。
“夫人谬赞,国公府高门显贵,外面的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神仙地。奴婢命好,嫁对了人才有这般好福气。”
越过蔡妈妈,扶桑看了一眼蹲在台阶柱子旁边的顾彦,“那孩子是哪个仆人临时安置在这里的?”
蔡妈妈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回道:“那是二少爷,生下他没几天就去了,一直养在这里,平日由我们几个下人伺候着。”
香穗和麦穗相互对视,一脸震惊,来到府中这么久,竟不知府里有二少爷这个人的存在。
扶桑看起来倒是镇定许多,“二少爷?怎么从未有人提起过?”
蔡妈妈凑到扶桑跟前,悄声道:“这小贱——二少爷的生母原是过世夫人的陪嫁丫鬟,原夫人生了世子爷以后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听说趁着原夫人不注意,给国公爷下了药爬了床才有的孩子。”
而扶桑心知事情并非如此。
原配沈凌意本就身子弱,不好生养,生下顾卿礼以后愈发不好了。
顾卿礼两岁的时候,顾玄珩的母亲老国公夫人还在世。本就对儿子娶沈凌意这件事颇有微词,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弱不禁风难养活的,老夫人不能眼看着国公府断了香火,给儿媳施压,婆媳俩联手给顾玄珩下了药,塞了个女人。
人选还是沈凌意亲自定下的,只因这丫鬟与她一同长大,又对她忠心耿耿,就算她今后有了二心,卖身契也攥在自己手里,加上家人都是沈家的家生子,左右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身为当家主母,理应大度贤惠,切忌善妒,自己无法尽到妻子的义务时,给夫君安排妾室本应是分内之事。可再怎么开解自己,沈凌意还是心情郁结,郁郁寡欢。每每看到一如既往对自己的丫鬟,她心中五味杂陈。
后来,那丫鬟生孩子难产,没几天就去世了,留下个嗷嗷待哺的男孩儿。老夫人见沈凌意照顾自己都困难,更别提多带一个孩子了,便放到自己身边抚养。不到一年,老夫人染了风寒,上了年纪又伤到了肺腑,过世了。
老夫人去了没多久,沈凌意的身体每况愈下,也撒手人寰了。
想到顾玄珩常年不在家,府里一个女主人都没有,为了照顾外孙,也为了保住两家的姻亲,沈夫人就带着从小养在自己膝下、同沈凌意感情一向不错的沈晚仪时常来国公府看望外孙。
一来二去,两家默认了沈晚仪嫁做继室的事情,就差合婚庚帖和迎亲,结果被新帝下旨横插一脚。
府里都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老夫人和沈凌意没了,顾玄珩常年不在府,一向不理家事,顾彦生母过世,小孩子孤苦无依,一没钱二没势,伺候的下人跟着他捞不到丝毫好处,时间长了,日子越来越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