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大侠?”
楚蓝蹙眉绕到屏风背后,忽然定住目光。
浴池热气缭绕,迷人眼帘,隐约可见应慈将黑色长发拢至一侧,露出左肩那道狰狞疤痕,白皙的肌肤上添了许多尚未痊愈的新伤。
楚蓝不是第一次见到应慈不着寸缕的上半身,但两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她放轻脚步,克制自己的视线,走向垂头靠坐在池壁的应慈。
他双目被遮,又一动不动,判断不出清醒与否,楚蓝只好伸手轻戳他的臂膀,却不料触手一片滚烫。
这绝不是热水能够熏泡出来的温度,楚蓝立刻踩下鞋子走进浴池,连背带拖地将应慈安置在旁边的小榻上。
她取来澡巾随意地擦拭几下应慈结实的身体,仓促间只替他套上一件月白中衣,便急忙出门去寻找江竹。
必须要拜托江竹尽快把应慈背到通风凉爽的环境才行。
庭院很大,若是一处一处排查,应慈恐怕都要烧熟了。
楚蓝心中焦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一个方向迈出,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在帮忙指引似的。
远远望见马厩中并肩而立的两人,楚蓝顾不上破坏氛围,急忙朝他们喊道:“江大哥!乔灵姑娘!应大侠发烧了!”
乔灵和江竹对视一眼:“我去取药。”
楚蓝本以为江竹会将应慈打横抱起,于是伸手捡起外袍准备披在应慈身上,没成想转头看见江竹一把将应慈扛在肩头。
楚蓝看得心惊肉跳:“江大哥,应大侠在生病呢,这样会让他更不舒服的!”
江竹微微一愣,将应慈放回榻上:“抱歉,应师弟许久未生病,下意识就按小时候处理了。”
楚蓝不由得腹诽,江竹对姑娘家柔情似水,对男儿家竟然如此粗放。
她将外袍系在应慈腰间,扶着他坐起,江竹顺势把住他的腿弯,向上一颠,背在背上。
江竹侧目瞥向楚蓝:“姑娘,应师弟先由我照顾,你去沐浴吧,热水和衣物都准备好了,放在右侧那间澡室里。”
楚蓝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嗅到一股异味,也难怪,谁让她在棺材里躺了七天呢。
“那就麻烦江大哥了。”
楚蓝擦着头发走进房间时,江竹和乔灵正因为无法替应慈喂药而感到束手无策。
应慈那张嘴,清醒的时候就总是紧绷着,昏迷以后更是难对付。
楚蓝凭着感觉,轻柔按摩应慈下颌关节周围的肌肉,终于使他微微启唇。
但是应慈唇间的缝隙实在太小,楚蓝不敢冒着让他窒息的风险强行灌药,只好采取最传统的物理降温法。
不厌其烦地帮应慈替换湿方巾时,楚蓝再一次感慨还是现实世界的生活先进方便。
喂不进药?直接静脉输注!再不济还可以使用直肠栓剂。
都说久未染恙,一病难愈,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应慈身体强健能够自己挺过来了。
昏迷的应慈对外界的纷扰毫无所觉。
他久违地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爹娘看不清面容,他们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画面一转,娘亲孤身一人抱着他在风雪中奔跑,却在见到提剑的父亲时绝望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