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人家就是年轻的时候遭逢水灾,在水里飘了不知道多少天,才上了岸,自那时起就再没找到过自己原本的家乡。
河西县本就多河,整个汾城都多江湖,一旦闹起水灾,沿岸的百姓没有能幸免的。
老太太在金城被攻破之前一直生活在风调雨顺的金城,没见过水灾,也没见过旱灾,对陈尽安说的话并不完全信。
“刚旱了那么久,就算雨下的大了些,左不过把之前旱干的河湖填满罢了,哪能就到了要闹水灾的地步。”
陈尽安不是个会辩解的人,所幸他对江家的店铺资产有绝大部分的话语权,于是找到大姑奶奶说:“大姐,雨大,恐有水灾,茶园地势高,我想把家里的货物资产往上挪一挪,你看可好?”
大姑奶奶是跑过外商的人,颇有远见,此刻被陈尽安一提,也觉着天气不对,遂道:“我与你一起跑吧,多叫些人马,更快些。茶园的院子不大,恐怕咱们江家人要挤一挤了。”
陈尽安已经反应够快,可雨下得更急,他与大姑奶奶指挥人马朝茶园运送物资,搬了还没有一半,河西县的河就漫过了河堤。
他们也顾不上再拉下一趟了,先把江家大大小小的主人家和奴仆都叫上车,老太太怕极了又要过没钱的苦日子,说什么也要收拾金银细软。
江家人劝破了嘴皮子也没劝服老太太。
周大雨将老太太视作亲娘,直接手刀砍在老太太后颈,一把扛起晕过去的老太太坐上了马车。
此刻雨下得更大,砸的人睁不开眼,所有人都浇着水做事。
河西县的人们或闭门不出,企图用宅院的门抵挡洪水;或像江家一样收拾了包袱准备往高处跑。
城里的水已经漫过脚踝,马匹们嘶叫着躁动不安,若不是有马夫拉着,怕是早已甩开蹄子离开这即将被水淹没的地方了。
眼见着冲垮河堤的河水奔涌着朝这边扑来了,陈尽安大喝一声:“跑!”
几匹马得了令,竟还没等马夫吆喝,就开始狂奔。
马儿们踏着水赶着潮,总算在河水前面上了山。
这座山临着河西县和湖城,两座城的人加起来,挤满了半山腰。
再朝山下望去,依然是一片汪洋,除了瞭望的塔楼,再看不见其他建筑了。
此时临近冬日,人们身上湿得透了,寒风一吹,十个有九个都开始打喷嚏。
三太太抱着已经小脸开始发紫的江维年,看着几个刚到周岁的孩子,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不知道陈尽安早已搬了许多东西上山了。
陈尽安安抚她:“不必担心,我们这就去茶园的院子。”
此话一出,离得近的难民都看了过来,眼里露着对住所和温暖的渴望。
大姑奶奶双眉一竖,昂起头说:“江家的护院仆子可听好了,若是有人闹事,只管乱棍打死,若是放了人跟着,你们能用的吃的可就少了!”
这些护院仆子大多是跟着陈尽安和大姑奶奶一起送了几日东西上山的,早知道会有决堤的一天,早早把家人送上了山,用茅草打了窝棚在茶园附近。
跟着江家,每日能得吃的用的,就能养活得起全家人,这些护院仆子自然要把江家看的比什么都重。
有这些身强力壮的悍仆护着,江家人才算是平安到了茶园。
茶园的院子是个二进院,并不大,江家人挤一挤,倒也能住。
趁这个机会,哈尔森表示自己是男子,与周大雨挤在一屋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