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自己,连忙抬首去看楚霜衣的情况。
飘零破碎的红纱后,楚霜衣仍旧立在原地纹丝未动,高举着的手腕连带镯子被一只手掌掐着。
粗长的指节严丝合缝地与腕上指痕重合,就连两枚墨玉戒的痕迹都一丝不差的对上了。
高大的身形缓缓从楚霜衣身后的阴翳中探出来,那人气息相当急促,紊乱的魔息充斥着整座寝殿,与清寒剑意交织缠绕。
“又想……抛下我……”那人咬着牙挤出这样一句话。
……
“都是为师的错。”
情绪沉落,楚霜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轻柔柔,安抚一般。
青年一愣,继而是惊愕,终是身子一软,带着满脸的不甘倒在了楚霜衣肩头。
长京这下不敢再旁观下去,大步冲上来,正见楚霜衣从容地抽回点在少主腰间的手,另一手轻轻一抖,裂成两截的玉镯掉在地上,摔的更碎。
他动作利落地一抽身,赶在少主落地前将人揽住,但动作相当随意,以至于少主垂落的一只手结结实实地砸在床边,咚的一声响。
不像动怒的样子,也不像在意的样子。
看不懂,看不懂,着实看不懂。
“别站着,把人扶床上去。”
冷冷的一句吩咐将长京从胡思乱想中点醒,立即上手去扶人。
少主安置妥当,长京一转身,就见满地白霜,两副坠着毛皮的脚镯连着铁链,空空荡荡地扔在地上。
纯钧化作一缕白霜消失楚霜衣手间,长京刚刚提起的心又平稳地落下去,慌忙让开床边的位置。
神识探入经脉,楚霜衣霎时间全都明了了,伤口不是问题,松开的眉头又狠狠凝起。
这逆徒,竟生生辟出了半数修为!
不然这蛊毒怎能流入通身经脉,以至于伤口迟迟不能愈合。
蛊毒阴诡无形,寄生于魔血之中。楚霜衣渡了大股的灵力过去,所到之处虽能暂时驱散蛊毒,可不消片刻却又卷土重来,侵蚀骨肉。
长京来时并不急于处理伤口,看来是早知内情。
楚霜衣将灵力化作一层霜华,缓缓送入裴夙体内,护住心脉,反问道:“是什么蛊?”
“乌玄蛊。”
“魔域特有的蛊毒,依附魔血而生,中蛊者七情六欲皆被激化,修为愈深,毒性愈强,毒发时癫狂而亡。”
“戒战、戒怒、戒淫——”长京余光扫过楚霜衣外露出的斑驳痕迹,停顿了一瞬,接着道,“可保月余。”
楚霜衣神情更冷,源源不断送入裴夙体内的寒气甚至扩散开来,薄薄的霜华沿床榻向四周蔓延。
“那……若是破戒,会如何?”
一句话说完,楚霜衣牙都快咬碎了。
长京连头也不敢抬,只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语气道:“有三次,蛊毒发作三次后,当即殒命。”
“长京。”楚霜衣微微侧目,忽然转了语气,仿佛有锐利的目光隔着布条落到他身上,问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长京心头一紧,匆忙半跪,解释道:“几日前有人留下无名信,上面详细的写明了蛊毒来源,确与魔族古籍记载一致。”
“可有解毒之法?”
长京沉默半晌,郑重地朝楚霜衣叩首,继而才恳切道:“信上说,解毒之法就在浮光山。”
楚霜衣抵在裴夙背上的手一顿,忽然道:“他看过?”
“看过。”长京飞快回答,话音脱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看仙尊的神情,少主分明是未曾提过此事,岂不是宁愿受蛊毒煎熬,也不肯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