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一笑,“彩云没错,是春喜理解错了。彩云传的话是,夫人要吃鸭脖子,谁知道春喜这蠢人,居然端来这里——”
若伊的笑容僵在唇边。
看着苏子一把把春喜捞过去,故意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呀,不动脑子想想,夫人夫人,是大夫人,不是四夫人,谁大谁小,谁是夫人,分不清?嗯?活该你是个丫头。”
丫头二字,听上去那么刺耳。
若伊脸色乌青,春喜仍旧懵懂的在“啊?”
苏子将她拉在自己身后,“丫头么,没大没小,妹妹见谅。”
没大没小,若伊笑了笑,这么强的暗示,她若听不出来,岂不是白当了十几年的丫头?
“姐姐说的是。”
苏子牵着春喜回房,走了好远,才有些严厉的说,“以后她那里你少去。”
“主子真的气我伺候她去了——”
“我是气你被她欺负。”苏子越走越快,表情严肃。
就算乃麻雀变凤凰,我也要给你来个禽流感。
先坑埋,再火烧,最后撒上84消毒液,我叫你全灭。
内忧
日子一往夏天去,又是大换衣的时节了,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林家生意的旺季,每家每户的老妇人大小姐都琢磨着给自己武装新衣,不仅要着好彩头,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林家大院自然也不例外,春天尾巴刚过,苏晓就开始忙起来。在这女眷众多的林家,排序自然是错综复杂的,但是眼下更加让她头疼的是苏子和若伊的排序。
按说,苏子是下堂妇人,应该排在四夫人之后,但是若伊尚未过门,只是名义上的“夫人”——
伺候了多年女宾的苏晓一时间也拿不准,只得去请示老太太,而老太太连眼睛都没睁开,模糊不清的说了声:
“那就过门嘛。”
“什么?”
“过门。”老太太终于睁开了一条缝,“若伊现在是个孤女,总在我们林家不清不楚的住着也奇怪,既然要做新衣了,那就多做一套礼服出来吧——”
这拉开了四姨太进门的序幕。
苏晓亲自上门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苏子,那时苏子正在午后小寐,阳光映脸,十分斑驳。院子里一起都是安静的,墙边牵牛花有些倦怠,池子里刚养的鱼吐着水泡,苏子坐在石桌边上手拄着头,鼾声均匀。苏晓微微一笑,信步走了过去,将私带的点心放在桌上,伸手想推醒她,却是翻手将她的发钗摘下。
一支做工精美繁复的金钗,钗背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苏”字。
苏晓将金钗握在手心,凝视了这睡着的苏子,半响,把金钗重又放在桌上,然后走到苏子身后,将手指叉入她的头发,慢慢梳理,一如她刚入府时为她梳头一样。
苏子已经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着。
“你不怕我是来害你么?”
“晓姐姐也会害我,那天下恐怕没有可信之人。”苏子感受着苏晓那温柔的触摸,这份温情,更胜于亲生姐妹。
苏晓的手从上而下滑过她的头发,细致耐心,午后阳光如此美好,这两个人的剪影,仿佛可以永恒。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老太太刚刚发话,要迎若伊进门了。”
苏子眼睛猛地睁开。
这么快。
从京城回来不过一个月,她口中还留着姐姐那场喜酒的味道,这一会,却有人向她敬茶了——
虽然早有准备,不免心中仍有个疙瘩。
苏晓手一刻未停的替苏子继续挽着头发,漂亮的发髻越发衬着苏子的脸色苍白,漫不经心拿起她的金钗,苏晓掂量着轻重,说道:“不愧是苏家做出的金钗,分量这么足,若是林家给的,肯定缺斤少两。”
苏子微微一笑,自她穿越至今,这金钗一天没有离开过自己。不是因为它有多么贵重,只是这钗子用的顺手,是唯一能驯服自己这一大把头发的武器。
将钗推入发髻之中,苏晓放开了手,鼻息环绕在钗侧,盯着那一个缭绕的苏字。
“眉大小姐准备的嫁妆,岂是一座姚家庄园能比得过的,夫人不要怕。”苏晓将金钗端正戴好,“您是赤金,她是烂铁,总归是您更胜一筹。”
“若伊不是语嫣,更不是韶可啊。”苏子叹了一口气。
语嫣贪小心窄,却毫无心机;韶可心高气傲,只为心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