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竟然是个难得的晴天,连北海道不可或缺的冬晨薄雾也没有,亡灵之塔逼真地浮现于蓝天白云背景之下。
“风先生,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夜像是一场无边的噩梦?”萧可冷向东面指了指。如果一切幻觉都是真实存在于怪屋下面的话,谷野神秀的身份、意图都将变得诡谲万状,无法预测。那种巨大的穹窿结构的怪井,不是仅凭人力所能开凿的。
“对,是噩梦,但假以时日,我们会知道,噩梦也是依据真实的生活原型搭建起来的,而这个构筑噩梦的总导演,就是谷野神秀。”
我明白邵黑的生命已经凶多吉少,张百森明确无误地指出了这一点,如果我能用“阴阳神力”帮助他度过难关,自己肯定不会吝啬。在此之前,我对邵家兄弟没什么好感,但这一次,我对邵黑的现状怀有内疚,没有他的帮助,就绝不会找到于大哥有关的线索。
我扭头向院子里看了看,萧可冷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心思:“风先生,如果有需要,我会尽快联络札幌方面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
刚说到这里,张百森已经急步走出来,大声叫着:“风,我有话要跟你谈。”同样是熬了个通宵,但他的精神依然饱满,只是略带焦灼地皱着眉,步子跨得又大又快。
我暂时收起了电话,迎着他的来势:“张大师,什么事?”
给小燕打电话查资料,可以稍缓再说,对于幻觉中看到的景象,我或许需要再理顺一遍,考虑一下两扇门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邵黑不行了,他要我告诉你……有关邵家祖训的事……”张百森压低了声音。像他那样豪迈爽快的江湖高手,一旦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必定是发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怪事。
“什么?”我忍不住脱口反问。神算邵家,是江湖上代代相传了几百年的大家族,他们的祖训与我有什么关系?
张百森走出来后,并没有随手关门,房间里突然传出邵白的大声抗辩:“不行,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声音异常激动愤怒。
“张大师,邵先生怎么了?”萧可冷奇怪地问。
张百森稍一沉吟:“风,邵黑说,他们的祖上代代相传,有这样一条家训,如果将来遇到身怀‘阴阳神力’、并且能与邵家弟子心意相通的人,就要把飞库网本身具有的异能全部传给这个有缘人,让他一直把邵氏异能发扬光大,永世流传下去。现在,他选中的就是你——”
他转述出来的话,有点啰嗦拗口,因为这样的家训实在太奇怪了,好端端的,要把自身的异能交给别人,毫无保留并且不要任何代价。
萧可冷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眼神突然一亮。
张百森坦诚地凝视着我:“风,我知道你需要这种异能,并且相信邵黑的眼光。知道吗?我在藏北古庙里第一次遇到闲云大师时,他就告诉过我,真正的有缘人,正在向北海道运动的途中。以他的转生神力,一定不会看错人的,你身体里存在着无限潜力,只差别人来用各种方式将它唤醒。”
可想而知,我若是拥有了邵黑的“传心术”,不必假手于任何人,便能事半功倍地搜索到大哥杨天的踪迹。
萧可冷拍了拍手笑着:“张大师,风先生,这样天大的好事,天作之合、天公作美,我们该高兴才对啊?”
张百森苦笑:“对,是好事,不过邵家的异能随生命而来、随生命而走,传给别人之后,自己的生命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也是邵白极力反对的原因。”
邵白激怒的声音又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决定这么做?我们兄弟联手,刚刚想要在美国人的扶持下做一番光宗耀祖的大事业。你偏要拖我到北海道来,还惹上这么多麻烦,自己死就够了,别拖我下水,我还没逍遥够呢!”
大亨与关宝铃开门出来,站在廊檐下。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分开。特别是关宝铃脸上洋溢着那种满足甜蜜的笑,令我像刚刚喝下了一碗剧毒的鹤顶红,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风先生,正事要紧。”萧可冷又一次开口提醒。
我强制自己把头转开,吸气沉入丹田,努力抑制住心痛的感觉。我、或者王江南,无论为关宝铃做过什么,都不如大亨的微微一笑。她始终是大亨的女人。
“风,给我个准确的答案,你会不会接受邵黑的建议?”张百森语气极为迫切。
“我接受,就算会欠邵家兄弟天大的人情,我也会接受。”我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立足不稳。
“好,咱们进去吧,邵黑支撑不了太久——”他转身向回走。
小巷转弯处,突然有人探头探脑地露了露脸,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萧可冷甩了甩头发,抬手向屋檐上一招,小来身法敏捷地跃了下来。只有他仍兢兢业业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