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叙白叹了口气,他现在可没法三言两语就将沈凛哄住,沈凛与他性子一样,认定的事情就很难转变,所以他干脆也就不继续劝说了,反正现在沈凛也听不进去,沈凛见柳叙白沉默,心口更是有些发闷,不由得发起了牢骚:“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从神域到魔宗任何事情都不让我参与和知晓,你觉得你是在保护我是吗?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涉险,我都会担惊受怕的要死,为什么你从来不替我考量一下?”
这句话说完,沈凛也沉默了下来,他原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看着柳叙白却又忍不下心责备,毕竟他刚刚才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实在说不出太重的话。柳叙白当然明白沈凛的用心,自己确实总是自以为是的替他在做着决定,从没问过他的想法,这种行为似乎还是过于自私了,他听完沈凛话后思索片刻,便对沈凛说道:“好,依你。”
沈凛闻言,黯淡的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生机,他没想到柳叙白这次居然没有和自己争论不休,而是做出了妥协,他忙确认道:“此言当真?琅環君莫要骗我。”
“不骗你,但我要陪你一起去北境,不然我也不放心。”柳叙白将后续的条件说了出来,沈凛不让自己出手的话,自己陪护在身边起码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不至于让人趁虚而入,沈凛听完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巴不得时时刻刻和柳叙白待在一起。
“此事耽搁不得,先将商瓷押送回来吧,我正好也有话要和他说,等无妄天的事情办完,我们便启程去北境。”柳叙白还有事情要和商瓷当面说清楚,当然除了正事外,他也想泄一泄私愤,这一次犯下的大错险些让他和沈凛都搭进去,自己动手做点什么,想来沈凛应该也不会反对。
“也好,就按照琅環君说的来吧。”沈凛知道柳叙白之前无端遭受了商瓷的恶意,此刻定是想报复一番,柳叙白难得这么记仇,他肯定会满足这点小心思,正好他也需要点时间和楚莫辞做个了断。
既然已将话说开,沈凛低落的情绪也好了起来,二人并肩走到之前柳叙白听风赏花的地方,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落花已将石桌铺满,桌上的金玉露已经凉透,柳叙白轻轻附身,手指探入茶水中,将茶盏中的落花拾出,沈凛突然从身后揽住柳叙白的腰,然后将脸贴近他的耳边,轻轻啄吻着他的脖颈:“这些日子,琅環君瞒我瞒的好苦,可有想过怎么补偿?”
“好端端的发什么春。”柳叙白挑眉,明明刚才还和自己发脾气,现在又温言软语,真是情绪多变的很,见沈凛又开始没正形,于是想要甩手走开,但沈凛却没有想要放他走的意思,环在柳叙白腰间的手勒的更紧了一些,他将下颌搭在柳叙白的肩上轻笑道:“跑什么,哪次你跑的了。”
“不跑等着你为所欲为吗?到最后不都是任你欺负。”柳叙白没好气的说道,他知道沈凛这话里话外根本没有安好心,定又是想讹自己一把,不管怎么说都是让沈凛占足了便宜,自己才不要吃这哑巴亏。
“琅環君这说的哪里的话,我何时敢欺负琅環君。”沈凛将柳叙白转过身面向着自己,然后话语挑逗道:“不都是琅環君自愿的吗?”柳叙白听完就知道沈凛打的什么主意,要说最不讲理的应该是沈凛,这种事情他也从不与自己商量,每次都是任由他说了算。
“自愿?你看你现在有让我选的余地吗?”柳叙白艰难的摊摊手,向沈凛投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自己现在被沈凛禁锢在怀里,连挪动半分都难,甚至呼吸都不顺畅,哪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如果有选择,柳叙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沈凛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当然有,琅環君可以选是去哪里,是在这儿还是回去。”沈凛话里带着一丝坏意,柳叙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沈凛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企图,一番调笑之下,柳叙白脸上羞愤难掩,一时间挣扎着想要摆脱沈凛的拥抱,沈凛见他反抗的如此激烈,便使坏松了手,猛然的失力让柳叙白身形一颤,向后倒去,本能意识下他想要拉扯住什么不让自己摔的太狼狈,却不想自己竟扯到了沈凛的衣领,沈凛也被惯性带着向前栽去,二人便一同摔倒在地上,惊起一地落花。
“看来琅環君是更喜欢这里。”沈凛双手撑在柳叙白身侧,低头望着沾染了一头落花的他,伸手捋了捋他的发丝轻笑道,柳叙白哪里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让沈凛得了手,他仰躺着看了沈凛一眼,然后无奈的叹气道:“我就说我没得选吧。”
“那便不选了。”沈凛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没等柳叙白再多说一句,便用一个深吻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柳叙白觉察到腰间的衣带一松,便知道一旦他被沈凛盯上,就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每一次都是以沈凛得逞收场,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柳叙白松开刚才紧扯的沈凛的衣襟。继而轻轻将手环在他的背上,算是向沈凛的霸道做了让步。
风动一瞬,桃花林内的花树枝叶轻摇震颤,洋洋洒洒的花瓣飘落在柳叙白的眼睫之上,他缓缓睁开眼,迎着血月的光辉望着这漫天花雨如瀑,正如在清规峰那日,也是这样的场景,他遥望着还在课室奋笔疾书的沈凛,时间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柳叙白心中不由得感慨,他伸手去触碰着那幻梦一般的桃花,单瓣的花朵残片从他的指缝间滑落,飘坠在沈凛凌乱的发丝之上,柳叙白看着手臂上的骨生花的印痕正在缓缓消退,他重新将眼睛合上。
原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啊。
从问天峰到无妄天,他已经陪着沈凛走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原来自己已经偷了这么多的时间。
算是上天垂爱,让他能守着沈凛到今日。
够了,足够了。
第七十一章遗志相托
“你……你够了没?”柳叙白伸手想要擦去额角的汗珠,但手却被沈凛一把按住压在头侧,沈凛勾唇一笑然后伏低身子说道“怎么会有够呢,多少次都不够。”
“该回去了,不然蓝城他们要等急了。”柳叙白想要起身,但是沈凛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一把又将他推回地上,继续软言侬语的说道:“我不管,琅環君怎么不想想我等了多久。”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够回去再说行不行?”柳叙白只能再退一步,不然他今日恐怕就是栽在此处了,沈凛这一折腾起来是分毫不给自己修整的时间,身体再好招架不住他这么摧残,沈凛心中觉得这个提议尚可,便松开了手,“也好,反正我说了,地方琅環君可以自己选,那就依你。”
柳叙白如释重负的缓缓起身,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整叠好,脖子间的淤痕还有些隐隐作痛,他瞪了沈凛一眼:“你能不能下手轻一点,每次都要弄的我遮掩好久才行。”他只得将发丝缕向前方遮盖,沈凛倒是不以为然,他一边替柳叙白将头上的落花取下一边笑答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琅環君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柳叙白抱怨道,他倒不是真的怪罪沈凛,只是任由他欺负了半天总得找个由头说教几句心里才能舒坦,不然自己这股窝囊气没地方发泄,沈凛将柳叙白从地上扶起,然后轻笑道:“好好好,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你哪次说了算过,不都还是我行我素的吗?”柳叙白甩开他向前方走去,沈凛立刻追在身后好言相哄,二人一路吵吵闹闹的离开了桃花林,向着不远处的山庄走去。
山庄外,将离已经等的十分焦虑,毕竟时间过去了很久,宛郁蓝城几次想出门去寻二人都被他拦下,他知道以沈凛的性子,看到柳叙白康复肯定一刻都等不了,这个时候过去指不定真的撞到什么香艳的场面,他可是在这个上面已经吃了几次亏了,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主动去找他们,所以只能在原地驻守,等二人回来。
“你们俩还知道回来呢?”将离看到二人回来,马上阴阳了起来,柳叙白看着将离那一副不爽的面孔不由的笑道:“你这次是学乖了吗?居然没来看看。”
“看什么?看你们两个如何恩爱吗?我要真看到了寒濯一定会杀了我,命要紧,我又不傻。”将离没好气的说道,沈凛在一旁看着二人斗嘴,心中也畅快了许多,这种和乐的氛围已经很久不曾有了,难得现在众人心情都好,所以也就没插嘴让他们继续互损。
三人向着山庄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宛郁蓝城坐立不安的在桌子边的来回踱步,宛郁蓝城见柳叙白回来,马上上前拉住他给他诊脉,见他的脉象正常,便又好奇起来,这家伙到底怎么瞬间康复的,一次不够还来两次,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柳叙白再有什么危险,自己也不用过度紧张了。
柳叙白给宛郁蓝城打了一个眼色,宛郁蓝城便以要替柳叙白诊断为由将他带进了旁边的房间,一进屋宛郁蓝城就赶忙将门合上,然后问道:“师兄可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你这么严肃反倒是叫我不习惯了。”柳叙白轻松的笑道,以前在九阙城的时候,宛郁蓝城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想与他正式说句话都难,凌灵为此没少教育过他,但是即便挨了揍,宛郁蓝城也不曾将这毛病改掉,如今却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讲话,柳叙白还是有些意外的。
“师兄就别打趣我了,这些日子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再想玩闹也没心情不是?”宛郁蓝城坐在柳叙白身边,然后继续问道:“师兄要是有事情需要我做,吩咐就行。”
“有件事,我瞒得住他们,瞒不住你,所以我先于你说,但是要保证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柳叙白将袖子掀开,轻轻催动了一下灵力运转,原本消失不见的骨生花又重新出现,“骨生花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需要你,帮我再施一次针,暂时压制,时间不需要久,半月便可。”
又失效了吗?宛郁蓝城看着这青绿色的痕迹,上一次不知沈凛使了什么法子,明明已经将这因果咒全数压制了,怎么突然又复发了,难道是这与柳叙白的突然恢复有关?
柳叙白见宛郁蓝城没有说话,便又道:“蓝城,我没有多久可以活了,骨生花一旦开启,就没有逆转的可能,这次若不是陷入危局,我也不会贸然使用禁忌的力量冲破封印,既然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那我就将这尘世之间的事情了一了,你只要帮我压制他半个月便好。”
没有多久可以活,这些字让宛郁蓝城心中一颤,他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这可是生死的大事,怎么能当做是感冒吃药这么简单的事情说出来,他情绪有些激动,刚刚才以为柳叙白没事,现在就听到这样一个结果,这种落差任谁也不会好受。
“生死有命,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老天垂怜,已经让我多活了这么久,如今也不能再贪心了,蓝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拜托了。”柳叙白看宛郁蓝城一直沉默,便也猜出他在想什么,所以干脆把话都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