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本就是笑话,这里我改动了下,兰台寺大夫算是三品好了,而巡盐御史一职虽可是兼任的,但也不限一年,反正由高官兼任这一点本身也就对廉洁性有了一定保证了,就按当时的官员考评,三年一考,一期可以任三年,而由于职位特殊性,一般不连任。
第二章
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如海一直在翻看着那本书,脸色不似一开始那般灰败,却依然很不好看,他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说:“慧明,叫那和尚进来。”
慧明觑见林如海虽脸色不好,神色却还正常,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又觉得不太放心,便求了院里的一个丫头去请孟姨娘来照看。
孟姨娘本已卸了钗环,一听得老爷身体不适,胡乱梳了头发便赶去书房。也顾不得叫人通报,直接便走了进来,却正看到林如海扶着椅子扶手摇摇欲坠的模样。
“老爷!”孟姨娘大惊失色,急忙扶着林如海缓缓坐下,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您别,别急啊,那后四十回是别人续写的,不算数的,我我我我回头把中间的给您拿来,您仔细看看,肯定有办法给林妹妹改命的!”
孟姨娘一惊,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地上还站着个人。
“住口,林妹妹也是你叫的!”林如海拍了下椅子扶手。
“我不是故意的……”说话的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四五,白白净净的,个子却很高,头发短的不像话,两边刚刚盖过耳朵,穿着身看不出料子的衣服,褐不褐黄不黄的半长上衣,也不像袍子,也不像斗篷,硬硬的领子翻着,里面还露出圈儿白色的绒绒的料子,下面露出的裤腿细的不成话,灰不灰蓝不蓝的,显得粗粗咧咧的,最奇怪的是鞋子,看着像是布鞋,可样式却奇怪的很,很贴脚,下面的底子白白的,很厚,又显得挺软的,明显不是千层底,实在认不出什么做的。这么个人站在那里,看上去僧不僧俗不俗的十分怪异,也就是孟姨娘这样一心只关心林如海,方才才会硬是没看见。
这会儿这半大少年似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愣了一下,用手搓搓眼睛,显然已经是绷不住了要哭的样子了,却还是走到桌子跟前倒了杯水,递给林如海。
“林大人,您喝口水缓缓。我不会说话,您别生我的气,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来求您的,张爷爷病得很重,那些医生们都觉得张爷爷不行了,不肯给他看。我来这里虽然有两个月了,可是没户籍没身份,正经的活儿也找不到,给人写信都没几个人让我写。实在不知道哪里能赚到钱,拿了我带的东西去当,耳钉项链说我的做工不好,一共当了二两半,狠了心把我带的手表也拿去当铺,呜呜呜那是大前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小姨送我的江诗丹顿啊,税前就20000刀呢,我身边最值钱的就是这个了!他们非说没见过,只给我十两……十两就十两呗,可是我拿了银子请医生,他们还都不肯来,有银子也没用。张爷爷照顾了我两个月,没他我早就病死了。可我好了,他却累病了。林大叔,不是不是,我是说林大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也是无意中在茶馆听到您的名字,然后又打听了您家的事情,这么折腾了大半天,我觉得您就是我拿的那本书里的林大人……您就是林妹妹的爹……不不不,林姑娘的爹。您别气,我们那儿好多人都读过这本书,所以都是林妹妹宝姐姐的这么称呼,我不是不尊重她,我,我是急的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这少年狠狠用袖口使劲儿蹭蹭脸上的眼泪,猛地跪了下来:“林姑娘是好人,我觉着林姑娘的爹也肯定是好人,我知道我这么不明不白的跑来,您就是当我妖怪打死我也不算什么的,可是,可是求求您,念在我给你送来这套书,好歹能帮您想办法让林姑娘把灾祸避避的份上,求您帮我请个好大夫,救救张爷爷吧!张爷爷是好人,他连我这么个非亲非故的都能收留养活,您救救他,救救他吧!”说着说着,这少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我知道我就像个骗子,可我没办法啊!我也想回我爸爸妈妈那里去,我也不想烦您,我都琢磨了是不是再跳一次湖就能回去了,可是我不会游泳,张大爷把我捞出来的时候我就差点病死,我怕我再跳一次还没回去就直接淹死了……”少年越哭越伤心,越发的语无伦次了:“我就是个大傻子,送姐姐什么书不好,非送红楼梦,还繁体竖版,还什么古董,花了我一个月生活费,买新书多好,这么旧的书果然有古怪,哇……张爷爷快不行了,他自己吃菜团子给我吃窝窝头,我不能看着他死啊!”
孟姨娘本来是害怕的,可这回看着这个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少年颠三倒四的一番哭闹,惊的目瞪口呆,再扭头看林如海,看他正自己按着太阳穴,想来也是被吵的头疼了。
“好了!别哭了!”林如海大喝一声。
那少年呆了一呆,止住了哭声,可能是憋的急了,竟抽抽噎噎打起嗝了。
林如海本是心乱如麻,可这会儿看了这少年这幅样子,烦闷的心思却少了几分,他为官多年,官场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这样一个半大小子是不是说谎,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虽然他说的自己的经历实在匪夷所思,但看看桌上的书,想到方才看到书的时候那种种奇异的感觉,再看看少年一身穿戴和处处与常人不同的举止,林如海已经信了他了。
这少年一派天真,行动间分明是家中娇养的孩子,可现在为个非亲非故的老人,冒着送命的危险到自己这里来,确是难得的赤子之心。林如海又一向对孩子心软,看他这样,年纪虽不算很小了,可分明身边人定时把他还当做孩子,这才养成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更不禁又越发信了他三分。
“我叫人替你请秦老先生给你那张爷爷看病”林如海刚说了一句,却见那少年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叫道:“林大人您真是好人!”
林如海说了半截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只得咳嗽一声,徐徐说道:“秦老先生是做过太医的人,现在告老在家,轻易不给人看病,我先派人去递帖子,今日太晚,秦老先生年纪大了未必能赶去,我让人跟你到你那张爷爷家,好歹先吃些舒缓的药稳住……”
“好好好!林大人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林大人您果然是林姑娘的爸爸,也是大好人!”
林如海本是十分忧愁的,可被这少年胡说八道一通,虽是哭笑不得,却也难得的松快了几分。又唤了人拿了银子,去这叫做“许阳”的少年提过的当铺把他个“手表”赎回来。倒不是林如海就真的如此好人做到底,而是林如海对少年说的种种虽信了九成,但证据总是再多半点也好,听他的口气,他说的手表分明是一件在他所说的几百年后也是很珍稀的物件,虽觉得他不至于在这小事上骗人,可真能拿回那个手表,却是更能证明这少年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