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克莱尔正要回屋的时候,看见汤姆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那儿,不停地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阿道夫则懒懒地靠在栏杆上,从一只望远镜里瞅着他,那派头比起时髦公子哥们丝毫不逊色。
“呸!你这狗东西!”圣克莱尔说着,用手打掉了阿道夫的望远镜,“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同伴吗?我说阿道夫,这好像是——”他用手指着阿道夫穿的那件很显风头的织锦缎背心说,“这好像是我的背心。”
“哎,老爷,这背心上都是酒渍。像老爷您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能穿这种背心呢?我知道您迟早会把它给我的,像我这样的穷鬼穿穿还差不多。”
说完,他一甩头,颇有气派地伸手理了理那洒过香水的头发。
“啊,原来如此。”圣克莱尔满不在乎地说,“那好吧,我现在带汤姆去见太太,然后你带他去厨房。记住,不准向他耍什么威风。像你这样的狗东西,还不抵他一半呢!”
“老爷就爱开玩笑,看您精神好,我也高兴。”阿道夫笑着说道。
“过来,汤姆。”圣克莱尔招呼道。
汤姆走进屋里,那丝绒地毯,镜子,油画,塑像,窗帘,都是些他想都没敢想的奢华东西。他惊奇得几乎有些魂不守舍,就如同站在所罗门大帝跟前的示巴女王一样。他那抬起的脚都不敢往地上放了。
圣克莱尔对玛丽说:“你看,玛丽,我给你买了个马车夫,我说话算数吧?!我跟你说,他就是一辆地地道道的灵车,又黑又稳重。只要你愿意,他一定会用赶灵车的稳当劲儿来为你赶车。睁开眼看看吧。现在你该不会说我一出门就把你忘了吧。”
玛丽并没有站起身,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汤姆。
“我知道他一定会喝醉酒的。”
“不会,卖主保证过,说他非常虔诚,而且不喝酒。”
“哦,我可不敢有那么高的奢望。”
“阿道夫,带汤姆下楼去,你可要留神,记住刚才我给你交待的话。”圣克莱尔喊道。
阿道夫风度优雅,步伐轻快地走在前头,汤姆拖着深重的步子跟在后面。
“他简直就是个大怪物。”玛丽说道。
“行啦,玛丽,”圣克莱尔在她的沙发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客气点儿,说点好听的给我吧。”
“你在外面多呆了近半个月。”玛丽嘟着个嘴说道。
“可我写信说明了原因呀。”
“你的信又短又冷淡!”
“饶了我吧。我那天急着发信,所以只能那么短,要不然就来不及发了。”
“你从来就是这样。一出门就总会有事把你耽搁下来,信也从来不写长。”
“看看这个吧,”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丝绒面盒子,把它打开,“这是我在纽约为你定的礼物。”
这是张早期照片。照片上,伊娃和父亲手挽手坐着,色泽清晰、柔和,好似雕像一般。
玛丽瞟了相片一眼,似乎并不满意。“你的坐相怎么这么难看。”
“坐相怎么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你看照得到底像不像?”
“如果你不考虑这点意见,别的就不用说了。”她说着就关上了盒子。
“真该死!”圣克莱尔暗暗说道,可嘴里却大声说:“看看吧,玛丽,你说像不像嘛,别瞎说,啊!”
“圣克莱尔,你不会体贴人,你非得让我说话看东西吗?头痛把我弄得成天躺在床上,你知道吗?你回来以后闹哄哄的,简直快把我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