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宝拦下了我,也只有她拦的下来我了。
她该是张楚岚病后最冷静的人了。
吕良想办法延长张楚岚的性命,让我们俩能多一点相处时间。
可几年时光对异人来说简直稍纵即逝,不堪一提,那施舍的几年简直像行刑前的凌迟一次又一次割掉并剁碎我的灵魂和身体。
张楚岚又开始发呆了。
我永远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只能看着他缩在墙角,盖着我的衣服,默默抽烟,眯着眼睛,像要睡着了一样。
“楚岚,”我喊他,“张楚岚。”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
他不想死,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他好不容易才知道该怎么活,好不容易才发现活着是一件特别快乐的事,好不容易把我当成他从没拥有过的故乡,他还没活够,还没跟我一起活够。
他就要死了。
苍天薄我。
更薄待于他。
天不想让他好好活着,我想,我得让他好好活着。
我带着他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那地方四面环山,山清水秀,一到春天鸟语花香,风景宜人。
我买了一座山,跟张楚岚说我要为他建一座桃花源。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这要怎么建。”
我说:“我要在这座山载满桃树,建一座桃林,到第二年春天,开满漫山遍野的桃花,而我们就住在里面,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开始了忙碌的农林生涯,为了把桃树载活,甚至开始念起了专业的农学,我脑子不笨,张楚岚也是。
我们俩有了事做,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在脑后,每天琢磨着要怎么把桃树种好。
张楚岚还是只动脑子不干活。
甚至后来连动都懒得动了。
山上没有人,我们不用考虑别人的眼光,我便抱着他满山晃悠,他窝在我怀里,手里拿着书,瞎指挥。
随便找个地儿,就让我停下,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我种树。
种树是件相当耗费体力的麻烦事,一颗好不容易种下去,我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了,手上脸上处处都是脏兮兮的烂泥。
我怕弄脏离张楚岚远了些,一边走一边瞎扯。
说桃花,又说陶渊明,说士人,又说风骨。
我明明算是个理科生,但总爱跟张楚岚讲点不符合科学的命理,他病了以后,我讨厌苍天,就再不讲命理的事,转而唠叨上下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