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郁成疾。”想到这个,锦川眼底的阴云就如风暴般迅速聚集,同时又担心地看着老爷子跟老太太,生怕他们伤心过度。
果然,老太太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身体就晃了晃,不过怀中的重量让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勉强撑住身子,以免晨晨跟着摔倒,并且还怕吓到晨晨,也不敢放声哭出来。
锦川见状轻轻舒了口气,突然明白,这两日,为何夫君总喜欢把晨晨塞往他怀里塞。
之后老爷子又强撑着问了锦川一些问题,锦川也一一答了,察觉到每次讲到母亲的一些小事时,两个老人都听得格外认真,他就又说了许多跟母亲有关的事情。
当然,为了不让两个老人伤心太过,锦川都是捡一些他们母子间相处的事情说。
不知不觉间,两个老人的唇角也挂了一丝微笑,到最后,老爷子轻轻颔首,“你母亲把你教得不错。”
老夫人情绪化很多,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哭,眼眶一直是红肿着的,说话也带着鼻音,“只可惜她是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走了,丢下你不说,要不是碰巧你表哥跟你们有共同的友人,我们连个念想都没有。”
锦川怔了怔,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过去问:“这是我母亲一直贴身带着,经常会拿出来看的东西。她临终前才交给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留着,你们……是否认识?”
他之所以不敢确定,这东西是否是母亲从娘家带出来的,是因为不管从母亲只言片语中,所得知的外家门第,还是现在看到的外祖父跟外祖母的穿着,那种廉价的东西,都不像是章家这种人家,会给女儿的贴身之物。
老爷子跟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就结过锦川递过来的香囊,把里面的东西倒到手掌里。
玉质粗劣的小兔子才一掉出来,老太太原本断断续续,就没怎么停过的眼泪,一下就崩了,直接伏在晨晨的肩膀处,嚎啕大哭起来。
老爷子也攥着玉坠,老泪纵横。
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老爷子才哑着嗓子道:“这是你母亲五岁那年,我带她去元宵灯会,她自己一眼相中,非要买的,大概十岁后,我们就没见她再拿出来玩过,还以为她早就弄丢了……”
老太太眼泪又忍不住了,梗咽道:“既然还想着家里,过不下去的时候为何不带着你回来,虽然难免会遭人口舌,但我跟你外祖父,总有办法能让你们娘俩不过得那么难。”
锦川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大概能理解他娘的想法,与人私奔,本就已经是败坏门风的事了,若是再带着他回去,即便外祖父能保住他们不受罚,章家肯定也是声名扫地。
本来就已经是不肖子孙了,再回去,就成了千古罪人。
等终于停止这个话题时,已经是中午,还是晨晨哼唧着表示饿了。
老太太没反应过来,问锦川,“他这是怎么了?”
“要吃东西了,”锦川看了眼凉亭外太阳的阴影,“外祖父跟外祖母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好不好,由我下厨,做顿饭给您二人吃。”
说后面这段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两位老人哪里舍得拒绝。
从陶姜家出去后,章老爷子跟章老太太才知道锦川就住在对面,老太太还不觉得有什么,老爷子又想起之前的事了,舍不得说锦川,就回过头去瞪了旁边的李浩林一眼,“找到你表弟了,不直接把人带来见我们,还非得弄出这么多弯弯绕绕,你什么时候做事这幅德行了?”
李浩林有苦说不出,以当初他在章家,看到外祖母宠锦梁的那架势,他要是说锦梁是冒充的,真正的表弟另有其人,外祖父跟外祖母未必会相信他,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等到了云城后,他又觉得,偶然遇见,即便之后知道并非偶然,也比他直接把人带过去,更容易让两个老人接受一些。
好在踏入余舟他们家之后,两个老人就只顾着打量院子里的情况,无暇再顾及他。
老太太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就落在明显住了人的东厢,眼里的意思不言而明。
余舟看到,就笑着解释道:“我同宗的一个族弟今年也来参加院试,他祖父是我老师,也是给我作保的秀才,我在这里买了宅子后,就请他们在这里住下。”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