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缓慢地继续反向前进,这样的姿态似乎有利于我们和布吕歇尔号一起撤退,不过我有点好奇,英国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胆进行反击的舰队,难道还想赶在天亮之前撤出一批人吗?
我看了一眼怀表,现在距离天亮不到一个小时了,那些刚醒来的英国平民显然不知道他们和我们一起经历了什么,没接受过任何训练的他们居然能在深水炸弹的爆炸声中保持睡眠。
他们被艇员们用手里的Karabiner98k步枪示意安静,不过那些步枪长度还是太长,很不方便艇员们的监管,看来结束之后,不仅我们的潜艇要大修,还有这些武器也要想想办法更换。
我们沿着滩头倒退着,即使现在螺旋桨关闭,基恩也没办法监听来自舰尾的敌舰,大副正在操作着观察潜望镜,虽然交火时被命中,此时里面正在涌入海水,但我们的深度也并不深,以防止再次蹭底,不过这样航行的好处也是有的,起伏的海床可以帮助我们防止大吨位敌舰的追击,根据下潜之前接收的布吕歇尔号最后的电文看来,气急败坏的英国佬起码派了三艘以上的军舰追击他。
“别怕,天马上要亮了,戈林元帅其实还是有点能力的——不多,但他肯定能指挥空军在天亮不久后抵达战场。”我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和一旁操作潜望镜的大副说。
下一秒,大副就大喊道:“发现布吕歇尔号!”
这样的巧合让我有点好奇,不过当我从潜望镜里看到布吕歇尔号狼狈逃窜的样子后也便理解了,他似乎又被敌人打中,舰桥遮挡不住后面冒起的红光,就像夜间隔着树林的篝火,只凭这个特征就能清晰地看到他。
他从我们舰尾的左舷方向驶来,巨大的海浪在他刚驶过的海面砸起水柱,情况比我想象的更严重,难道英国人已经提前发现戈林没有好的对舰攻击手段只能使用炸弹的事实了吗,这似乎是他们情报机构发挥了作用,可我对历史上的间谍作战部分没有太过留意。
布吕歇尔号一边做着机动一边向我们驶来,炮弹弄出来的动静让我停下对自己日记本内容的回想,似乎因为受伤的缘故,我感觉有点轻飘飘的,而且感到自己很累,只能避开伤口,倚靠着海图桌站着,大副看向我道:“天马上就要亮了!”
“明白,发现敌舰,立刻发射后撤退,根据敌人舰队变化制定撤退路线。”
我看着红色灯光照耀下的大副,他正在认真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敌舰,深度控制器前坐着的两名艇员也在认真工作着,当我想掏出怀表看一眼时间的时候,大副看向我道:“敌舰向我方驶来,布吕歇尔的弹着点指明敌舰方向,但无法确定舰型,怎么办?”
“取敌方巡洋舰平均参数。”我对着大副回答道,他立刻按下他脖子里戴着的附加在潜望镜上的艇内通信设备的按钮,对着后面尾舱的雷尔大叔道:“准备发射,然后坐底。”
我立刻嘱咐道:“这次慢点。”
大副盯着观察潜望镜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用无线电汇报参数,我用些力气继续掏出了怀表,它被我的体温捂很热,上面的指针显示距离总部传达的天亮时间已经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当大副一声发射说出来片刻后,他有些沮丧道:“我观察到弹着点开始偏移,敌舰似乎撤退了!”
“好消息,我们不用坐底和躲避了,继续观察敌舰动向,车钟改变至前进二,继续为布吕歇尔号掩护,我可能需要再睡一会了。”我发布完命令,拖着身子再次趴到了大副的床上。
大副再次把我摇醒了,我感觉有点缓过来了,趴在那里问他道:“什么事情?”
“艇长,布吕歇尔在二十分钟前已经改变航向,现在搁浅在法国德潘讷向敦刻尔克以南的海岸上,正处于之前汇报的我军和敌军交汇地点!我们海峡航向,没有收到无线电,直到行驶到目视范围才发现他已经搁浅在那里!”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是被这个消息所震惊,还是被从裤腿上方漏进来的风所吹出来的,我的睡意一下消失了,快步走到指挥舱里,一边升潜望镜,一边着急地问大副道:“他难道疯了吗、舰尾有没有敌舰?”
“没有,他们应该是受损过于严重,支撑到此处无法继续航行,我们该怎么办,是否按预定命令撤退?”大副的语速也快极了,我差点没有听清楚。
我从潜望镜里看到了那艘船,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有点蒙蒙亮,触目所及的浅蓝色之中,那艘指向海滩内侧搁置的军舰格外显眼,他上面右侧的副炮正在开火,水线以下似乎被鱼雷击中,一个巨大的黑洞露出了上半部分。
“我们不可能将他拖离的!”大副看我半天没有说话,赶紧开口道:“而且我们的防空炮已经无法发挥作战意义。”
艇员舱里的英国人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在后面刚要窃窃私语就被艇员呵斥阻止,我呼出一口热气道:“浮上去,让布吕歇尔号掩护,让他们能撤离的船员立刻坐着小艇赶过来!英国平民都有的勇气,我们帝国军人难道没有吗?”
我感到自己的大脑赶不上说话的速度,但我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明白,U-99,上浮!”
我们破烂的舰岛在绯红色的晨曦中出现在了海面上。
我背起一支步枪,将挎着我的鲁格手枪的大副拦下来道:“你留在艇里指挥,记得控制好潜艇深度,让甲板尽可能处于海面以下,只要能操作甲板炮就行,现在轮到我去指挥甲板炮,如果情况危急,立刻下潜,不要管我,我会带着艇员们游向我方陆军控制的区域,我很相信古德里安将军。”说完,我便爬上梯子,用力旋开舱门,用尽力气推了开来,指挥塔里残留的海水将我全身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