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想做大将军?”兮君的声音很低,似有泣音,然而细辨却又并非如此。
倚华语塞,郭穰却轻笑而答:“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只是看来啊……
倚华听出郭穰话中的意思,不由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素来不喜的同伴,却只换来似笑非笑的一个回应,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年幼的女孩。
兮君的手扶着屏风上坚硬的松木边框,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地道:“谁会胜?”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众人心头皆是一震,倚华在第一时间伏下身,额头抵在冰冷的方砖上,借着那股寒意才堪堪稳住心神。
只有郭穰没有低头。震惊之后,他依旧定定地看着皇后,半晌,才轻声询问:“中宫选择胜者?”这一次,他的态度郑重非常。
兮君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私府令如此询问而感到不屑,她的语气很淡,完全不似个孩子:“你们会让我选择败者吗?”
——她只是个八岁的皇后,她能做什么?
殿中一阵尴尬的寂静,没有人回应皇后,也没有人请罪。
——事实便是如此,只不过,皇后的敏锐让他们意外了而已。
女孩就这么背对自己的亲近侍御,望着窗外,静静地站着。
长久的沉静之后,郭穰艰涩地开口:“臣等皆依附中宫,臣等的意愿并不重要。”
兮君蓦然转身,盯着这个素来行事灵巧的中宫私府令,一脸似笑非笑的清冷讥嘲,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郭穰第一次感觉到皇后的眼神也有如同锋利刀刃一般的威力,他不由在心中暗暗苦笑,面上却力持镇定,挺直了腰对皇后道:“臣等只是希望中宫安稳,庇护臣等而已。”
兮君终于显出一丝冷笑。
郭穰毫不动容,双手抬起执礼,随即郑重拜伏:“臣等皆是贱人,何足道也?大将军与左将军却是中宫至亲。”
——无论二者谁胜谁败,年幼的皇后都尚有一丝血缘构架的转寰余地。
——他们有什么?
兮君轻轻闭眼,浑身是说不出的萧索悲凉:“至亲啊……”
轻叹的话语伴着令人心惊的凉薄浅笑,令刚刚抬头的诸人再次不忍卒睹地低头——为那个年幼单薄的身影,也为那因为敏感而被伤得血肉模糊的天真心灵。
——至亲!不折不扣的骨肉至亲!然而,此时此地,此情此势,这是多么讽刺的词啊!
——她的两个至亲彼此都已亮出獠牙,却无人考虑站在中间的她……连一声知会也没有啊……
——因为她年幼?
——抑或是因为她根本就是无关紧要、随时可弃的棋子?
嘭!
沉重的屏风轰然倒下,手臂上传来绵密的痛意,一丝丝地刺入心头,兮君却只想笑,也只在笑,轻浅的笑容那么美丽,却让众人莫名地想哭。
“中宫……”
殿中诸人低切地呼唤,参差不齐,有一种噪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