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要往父母所居的正寝去的,还没出院门,就与自家的苍头遇上,那人:“公子,苏公子奉刺请见。”
“苏公子?”上官安一时回不过神来,那个苍头不禁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才对上官安道:“公子,是典属国苏君的公子。”
——苏武的儿子。
“苏元?”上官安听到苍头的话才反应过来。
“正是苏公子。”苍头低头躬身,实在是不太敢接上官安的话。
——苏元虽无官爵,却是公卿之子,其名实在不是他这般的奴婢可以称呼的。
苏武是郎官出身,后为栘中厩监,出使匈奴前与上官桀一直有私交,待苏武失了音讯,上官桀对苏武的二女一子也算照拂。因为年纪相差不大,苏元与上官安也算有交情,但是,毕竟身份有别,两家并不算亲近,直到苏武归国,被拜为典属国之后,两家才算是恢复旧交。
算起来,苏建是卫青的亲信之人,其三个儿子与卫霍两家都很亲近,长子苏嘉为奉车都尉,三子苏贤为骑都尉,与兄弟相比,即使如今已是典属国,苏武的仕途也谈不上一帆风顺。
虽然与苏武也颇有交情,但是,毕竟有十九年的间隔,霍光对苏武的照拂也只到典属国的官职为止,并没有加恩的意思。
苏武自己倒是不在意——能归汉已是相当意外的惊喜了,再计较那些……又有多少意思?
只不过,苏武归来的时机真的是太不巧了——始元六年春,苏武至京师长安,不久,上官桀与霍光便开始反目不和了。
不和,倒也未必是出于双方本意,但是,从燕王的劾奏被呈上开始,上官桀与霍光便再无和睦的可能了。
——从这一点来说,少年天子在那件事中……绝对不是一无所获。
当然,这件事本来也与苏武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燕王的劾奏偏偏就将苏武连上了。
——“臣闻武帝使中郎将苏武使匈奴,见留二十年不降,还亶为典属国。今大将军长史敞无劳,为搜粟都尉。”
苏武的安排成了燕王攻击霍光的理由之一。
对此,霍光并没有太在意,苏武也没有在意,但是,苏元却在意了。
在苏元的想法中,与父亲当年等而交往的朋友们,如今无不是身居高位,那么,他的父亲又能仅得一个区区秩中二千石的官职?
他深深地为父亲感到不服。
这么一想,苏元对霍光心存不满,也就丝毫都不意外了。
再者,因为霍去病的关系,霍光也是少年亲贵,未及弱冠之年,就是天子近臣,与苏武、上官桀等人,在郎官任上,一任多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论亲近,霍光自然不如上官桀与苏家亲近,因此,这一年来,苏元与上官安走得很近。
苏元也算是常客了,上官家的人也不会让其与一般宾客一样,在门外等着,而是一边通报,一边就直接将人迎到了前院,好汤好食地招待着。
多多少少地,上官安对苏元都存着笼络的心思,心中再如何不解,也不好将他冷落在一边,因此,上官安只能先搁下去见上官桀的心思,转身往自己待客的书房走去:“将苏公子请到书房来。”
也不是第一次进上官安的书房,苏元丝毫没有拘谨的感觉,给上官安见过礼,便关切地询问上官安那么些天不在长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上官安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他们的交情是不错,但是,也没有到连这般细节都和盘托出的地步吧……
苏元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相反,苏武被困匈奴时,他尚年幼,之后,祖母过世,生母改嫁,苏家不是小门小户,他们的叔伯又都居高位,便没有他们姊弟三人随母生活,依附着两位伯叔,各种闲言闲语,他是听多了,也是最习惯看人脸色的。
看出上官安的惊诧,苏元没有显出尴尬的神色,也没有辩解,而是向着上官安的位置稍稍倾身,低声道:“将军方入京师,只怕还不知道,因为右将军薨逝,大将军颁了军令,京师诸军屯卫与八校尉府,一兵一卒皆不得出营。”
乍闻之下,上官安没听出这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见他特地说起,也不好等闲视之,只能故作郑重地点头:“谢苏君告知,仆的确不知。”
苏元微笑,随即却正色言道:“这虽是大将军职权所在,但是,兹事体大,左将军又不在京中,大将军径自颁令,实在是让人费解……”
这会儿,上官安已经想明白霍光为何如此了,心中陡然一紧,对于苏元几近直白的挑拨之辞却是连敷衍都没有兴趣了。
“谢苏君关怀。仆今日归京,又赶上右将军之丧,实在是乏了。”上官安抚额,摆出疲惫不堪的资态,“不若明日,我在平乐馆设宴,到时再叙?”
苏元涨红了脸,却也只能点头应承:“是元唐突了,竟忘了将军多日劳乏……”
两人又客套一番,上官安才将苏元送至前院,亲眼看着他登车离开了,才沉下脸,冷哼一声,转身就往父母的正寝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