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咳本就伤阴耗气,张贺又病了许久,不过咳了一会儿,脸色便又难看了许多,让张安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长跪,扬声就冲外边吼了一声:“太医!”
堂下诸人都是一阵惊慌,连忙胡乱地应了,又往外奔去。
张贺倒是不在意,拍了拍张安世的手。
“无妨。”
张贺语气轻松,张安世却如何肯信,立刻就要起身,却被张贺按住手背,尽管张贺也没有用多少力气,但是,他又如何敢挣扎,只能强忍着跽坐,听张贺说话。
“大将军曾遣中宫侍医为皇曾孙诊视……”张贺压低了声音,对张安世道。
张安世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就变了脸色。
“为何……”张安世不安地询问。
张贺冷笑,抬手向北虚指了一下:“上……”
没等他说完,堂下便传来一阵兴奋的动静,随即便听家老喘着粗气,扬声禀告:“吾君,太医至。”
张安世连忙道:“上堂。”
没等家老开口,太医便抢先应了诺,随即便脱履登堂。
张安世起身,给太医让出床前的坐席,自己则立于一旁,倒是让太医吓了一跳,也不敢坐了,只能跪着给张贺诊视。
诊视了一会儿,又问了几句,太医神色不变,说了几句毫无新意的关于病情的话,之后便给张贺施了针,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却也都是以往的医者说过的,不仅张贺一清二楚,连张安世都听过好几次了。
虽然是老话,但是,听了这样的话,张贺与张安世却都安心了一些。
——既然还是那些话,也就是说,张贺的病情并无变化……
——这就是好事了……
施了针,太医便向张安世与张贺行了礼,起身退下,给张贺开方。
毕竟是朝廷供养的医者,施针之后,张贺的脸色便好了许多。张安世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太医离开之后,张贺觉得自己又精神了一些,便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上已至弱冠之年……”张贺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是,的确比之前精神了一些,“然近年,后宫何曾有子?”
张安世一怔。
——今上即位,他便是光禄勋,对宫闱秘事,他的属吏未必人人都知道一二,他却是肯定知道一些的。
——若说有子……始元年间……还有过……自元凤元年之后……
“非大将军之意?”张安世有些奇怪。
——他一直以为,这种情况是因为霍光不愿今上有子……
张贺冷笑:“大将军注意此事,却是在元凤三年之后。”
“元凤三年”四个字,张贺咬得很重,意义不言自明。
张安世当然是明白的,当即便脸色大变。
“上如此……皇曾孙何忧……”张安世低语,却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刘病已可是一直在掖庭待着的……
——元凤三年之前,今上在禁中、后宫……始终是可以调动一些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