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谊玲……”
“我怕的时候就会立即走掉。”谊玲说,“只会立即走掉。可是,现在好像走不掉了。”
她看向自己隆起的肚腹:
“我也不知道我选择的生活,是不是正确的。原本以为会更好的,结果就是落落落……”
落落,落落,落。
说到这里,谊玲舒了口气,松开了闻弦的手。她有些疼,但还能忍受,阖上眼帘休息。
进了最近的医院,闻弦背着她去急诊,送她到担架床。进诊室前,谊玲松开本因忍痛而咬着的唇。
“我真后悔。”她有些恍惚了,依然挣扎着发出某种感叹,“后悔……辞职。”
闻弦扶着床把,把她一路推进去。平滑地从急诊室,往前,转弯,然后直行,到尽头。把谊玲送进去的那一刻,好像闻弦也感觉到,是把过去曾经拥有的,遗留至今的某些希望,从身体里剥出来,完全地送出去了,送走了。
不会再拥有。
医生中途出来:“你是她的家属吗?”
“噢,不是。”闻弦说,“我只是,看见她跌倒,送她过来的。”
“挺有爱心。她家属呢?有没有联络?”
“已经打过电话了,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医生点点头,转身要回诊室。
“医生,她……情况还好吗?”
“快足月了,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至于早产,只是要留院保胎。”
闻弦应了,回座椅上坐着。大概过了三刻钟左右,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后面又跟着几个老人,刚到诊室门口,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其间还夹杂着谊玲的名字。闻弦趁他们不注意,从旁边悄悄走开了。
就像走出了回忆,重新走进现实里。
在挂号大厅重新找了个空位坐下,人来人往,各色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年老年少,牵着孩子的,独自空身的年轻人,当然,也有被搀扶的孕妇。虽然身体上的病痛没有消失,这些场景,对于闻弦来说,却好像一下子变得很遥远。
他发了好一会的呆,听到门外又开始落雨,伴随着大厅的准点报时。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
原来六月已经到了月中。
闻弦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段殳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喂。”
“段殳吗,我是闻弦。”
“你打给我,好难得。”那边有些微的风声。
在走路吗?
“我是想问问,这个月的稿子,你还要吗?”
“缺钱了?”
什么话。
“……这是你让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