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房间内传来很轻微的动静,像是不同材质的布料间的摩擦,轻巧的身体落到地面,脚步踏过地板,声音逐渐靠近。
陆惊蛰也能从这些中想象出温时一连串的动作,他可能正伏在床上,着急跳下床,连鞋都没穿。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温时手中拿着笔,赤着脚,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梳理,就那么为陆惊蛰开了门。
陆惊蛰站在门外,穿着打扮都很得体,怀里捧了一束玫瑰,但没有花店常用的包装,枝叶都没摘干净,看起来不很符合陆惊蛰一贯的审美标准。那花开的很好,丝绒一般的玫瑰花瓣上沾了水珠,缓慢地凝聚,落了很多滴在陆惊蛰的手掌中,连衬衫的袖口都洇湿了。
陆惊蛰低声说:“花园里的玫瑰开了。我摘了一些,想送给你。”
温时怔了怔,下意识接过陆惊蛰手中的花。
陆惊蛰低头看着他。
温时的肤色很白,又不常出门,身体裸露在外的每一个部分都没什么色差,白的像是细瓷。玫瑰的枝叶浓绿,花瓣殷红,贴着温时的手臂,四散在温时的脖颈、卷发间,有一支遮住了温时的半边嘴唇,整束玫瑰像是收容进了一个很美的瓶子中。
然而花只是瓶的陪衬,美丽的是温时。
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没说话,陆惊蛰只好问:“喜欢吗?”
温时点了点头,抱着花,往后退了两步,让陆惊蛰进来了。
陆惊蛰也进入了温时的卧室,这才解释:“我犹豫了很久。”
可能是想不到陆惊蛰这样的人还会为什么事犹豫不决,温时略有些迟疑地问:“犹豫什么?”
陆惊蛰看到床上的被子有一半垂落在地,随意地说:“犹豫要不要摘。你是不是还讨厌花,亦或是更倾向于玫瑰应当在花园中长久开放?”
温时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我很喜欢。”
他似乎对那捧花很珍惜,将摆放在桌上,一直未曾使用的花瓶冲洗了一下,灌满水,一支一支,把玫瑰放了进去,摆到了阳光下的窗台。
陆惊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想到,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浪漫经历,由性开始的相识,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就上了床。
这样是不对的,不那么好。
虽然从结果角度出发,没有什么差别,但过程没有那么美好。
陆惊蛰曾经只在乎结果,可喜欢的人与利益并不相同。
他回忆自己过去三十三年的人生经历,与这方面并无太多涉猎,又想起自己曾经读大学时,每个夏季都会举办的交际舞会。
在月夜中,在篝火旁,在深林边,陆惊蛰没有参加,偶尔会路过那样的舞会,看到起舞的朋友和同学,也没什么兴趣。
于是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张唱片,放进唱片机中。
音乐声骤然响起,温时吓了一跳,转过身,雾蒙蒙的眼睛像是在问陆惊蛰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