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先生道:“正是。那木野狐为得那藏宝图也费了不少心力了,却被王兄三言两语就说了回去,不将这事弄明白,他如何能甘心,因而必会前来听个究竟。我这番话,倒有大半是对得他说的。”
沈云天道:“那他会不会将那张副本地图的时事泄露出去?”姜大先生道:“不会的。木野狐只对奇珍异宝有兴趣,对于其他,尤其是国家之大事,却并不太上心。他只不过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不想被人蒙在鼓里罢了。再说就算他有何不轨之心,那副本地图也已经送到张大人的手里了。他总还不至于去倭寇那里,告诉他们还有一个副本地图,以邀功请赏。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王谢道:“木野狐的脾气虽然有些乖戾偏激,于大节大义上的事情还拿捏得甚清。并且此人最是爱惜羽毛,他自是知道这副本地图的干系重大,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而坏了一生的声名的。”
说到此处,王谢站起身来,道:“既然那地图已经送到,姜总镖头托付我做的事我总算勉强做到了。虽没有帮得上什么大忙,也算不辱使命。我出来多日,老父和家兄难免牵挂,我这便要回去向他们复命了。”
姜大先生也站起身道:“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替我问王世伯和王世兄好。日后我一定领着小徒、小女,去鄱阳湖拜谢王世伯。”王谢笑道:“姜总镖头太客气了。”
姜大先生带着沈云天和姜浣沅将王谢送到船首,祁寒也跟了过去,王谢转身握住祁寒的手,道:“祁少侠若有空闲,不妨和我一块去鄱阳湖去。我们那虽没什么好东西,但几坛好酒,几尾鲜鱼总还是有的。家父和家兄若看见祁少侠来了,也必定都高兴得紧,祁少侠意下如何?”
祁寒见他说得诚挚,心下也自感激,便道:“多谢前辈美意,若他日得闲,我定会去鄱阳湖拜见前辈的。”王谢道:“那便一言为定,我还有一坛上好的荷叶酒,便放在那儿等着祁少侠了。”
说话声中,王谢已回到了自己的大船上,手下的人正要撤去两船之间的踏板,姜大先生忽然将手中烟斗一扬,道:“且慢——王兄,你还有一件东西没有拿走!”
第十八章 英姿豪气,耆旧笑谈中。(1)
王谢听到姜大先生说自己还有件东西没有拿走,不由一楞,道:“什么东西?”
姜大先生道:“那保票你可曾给云天了?”沈云天在一旁忙将那保票取出,递于姜大先生道:“师父,王前辈给的保票在这儿。”姜大先生接过保票却看也未看,便对王谢笑着道:“既然这保票你已经给我们了,如何能不把那镖取走?”说着,也不待王谢开口,便对身后的趟子手道:“你们把那镖取出来,抬到王兄的船上去。”
不一会儿,便有四个趟子手抬过两个大箱子来,直送到王谢的船上,王谢也不开箱验镖,只对姜大先生一抱拳道:“那便多谢姜总镖头了。”说罢,便和众人拱手而别。
祁寒见王谢那船渐渐去得远了,便对姜大先生道:“晚辈也要告辞了。”姜大先生道:“不知祁少侠要往何处去?”
祁寒听了神情一黯,心道:“是啊,自己往何处去呢?林师伯的事情未了,自是不能回北方去。络藤山庄也回不得了。应天府这儿更是无人可以投奔。苏蕙虽在江西震源镖局,但她已经嫁人,自己还能去苦苦纠缠不成。”如此一想,只觉以天地之大,似乎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得,但对自己来说,却又什么地方都去不得。
姜大先生见祁寒沉默不语,虽不知为何,却也猜到祁寒心中定有难言之隐,便道:“祁少侠若是得闲,我这儿倒有个主意,只不知祁少侠愿不愿意?”祁寒道:“不知是什么主意?”
姜大先生道:“王兄曾告诉我,断云岭的柳寨主发下武林贴来,要在庐山金竹坪召开武林大会,请江南六寨的寨主来一块儿商讨抗倭大计。我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正好领着云天和浣沅过去看看,祁少侠若也想去的话,我们不妨一正前往。”
祁寒这才想起,柳聚君在玉阶镇的五味楼上也和自己说起过这事,自己还说要去。这些日来,心中所想的不是林师伯,就是苏蕙,竟把这事给忘了。想到这儿,心中猛然省道:“那北宫修能置一己于不顾,所思所为,以国家、百姓为先,我祁寒为何就不能做到了!”便对姜大先生道:“既如此,我便随姜大先生一块儿去。”
姜大先生笑道:“我就知道祁少侠是不会不去的。”祁寒心中暗道声“惭愧”,忽又想到,此一去,要见着柳聚君和岳英,便可以将林师伯的事说于他们听,以他们的智谋阅历,定能从中听出些端倪来,或是能由此揭发出倭寇的什么阴谋也未可知。若此事的真相能大白于天下,非但自己的不白之冤可以洗去,对整个江南武林也都大有好处。
姜浣沅在一旁却不知祁寒已想了这么多来,听见祁寒答应去,想到一路上便又多了个年纪相仿的伙伴,可以一块儿说话解闷,便喜道:“祁大哥肯去,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沈云天听到师父邀祁寒一路去,本就有些不快,却又不便开口阻拦,只得忍着。内心只盼祁寒不要答应才好,但祁寒竟一口答应下来,心中不由忿忿,暗道:“师父是怎么了,难道看不出他对师妹不怀好意吗?莫非……莫非……师父竟有意要把师妹许配给他,这才邀他一块同行不成!是了,师父说过曾受过他父亲的恩惠,定是师父欠了他家的人情,这才不得不如此!”
又想到方才王谢说那“好上加好”的话时,师父却不言语,不禁越想越象,心中便又惊又怒,却还安慰自己道:“纵然师父有这样的意思,师妹却也不会应允,师父最是疼爱师妹不过,一定不会勉强她的。”
第十八章 英姿豪气,耆旧笑谈中。(2)
沈云天刚这样想,便见师妹喜道:“祁大哥肯去,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心里蓦的一酸,道:“罢了!罢了!想不到连师妹也这样说。”胸中顿时冷了下来,也不言语,转身便向船舱走去。
姜浣沅却未觉察出沈云天神情有异,见他没有说话,便走过来道:“师兄,祁大哥答应和我们一起走。一路上我们三个便可以一起说笑了,你说好不好?”
沈云天心道:“你们自说笑你们的去,却要拉我做甚。”但他从自小便未对这师妹说过半句重话,因而心中虽这样想,却只淡淡道:“我有些累了,要回房里去休息。”
姜浣沅从未见师兄对自己这样冷淡,也不知为何,看着他进了船舱,便回首对姜大先生道:“爹,师兄他……”姜大先生道:“这些日子运镖的事够云天操心的了,他也确实累了,去歇歇也好。”此时天色已明,东南风正劲,姜大先生便令趟子手升起帆拔起锚来,顺江直向上游驶去。
姜大先生和姜浣沅、祁寒又回到船舱。祁寒心中纷乱,林师伯的事、苏蕙的事和那武林大会,混在一块儿,正搅得他心神不宁,便不说话只低头沉思。姜大先生也象有心事,仰首不语,似乎在算度什么。姜浣沅望望祁寒,又望望姜大先生,却见他们都不瞧自己,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爹,祁大哥,你们怎么了?”姜大先生略一怔,这才道:“没什么,我在想那武林大会的事。”
祁寒正想道:“这么多事一时间哪能想得清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姜浣沅的一句话也恰好将他唤醒过来,便道:“我也没什么,只是方才经历的事情太多,一时想不过来。”
姜浣沅道:“爹总告诫我们说凡事要多想少说,可要是大家都在想事,却又都不开口说话,岂不闷死了。”姜大先生道:“闷是闷些,可一个人想事情时却永远比他说这件事时,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这道理我……”姜浣沅一听就知道爹又要重复他那套教诲,若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