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愁苦,说起来也算不得有多深。帝王多薄情,她心里积攒了太多的郁气,借机纾解罢了。
可是喝多了喝醉了,人就不大受控制。
莫余卿的酒品很好。她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四肢疲乏,便想上榻休憩。起身时手脚不灵便,不意踢翻了案边的酒坛。
内殿装饰华美,地面铺着深色绣花地毯。整整一坛烈酒泼洒出来,竟然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莫余卿没管,步履摇晃地撞翻了烛台,一头栽倒在软榻上人事不知。
醉鬼多是没理智的。
本来天子周围守备不该如此松散,无奈莫余卿被薛景寒软禁了一年左右,实在厌烦宫侍打着伺候的名号行监视之实。哪怕后来丞相放松禁制,允她参与朝政人前露面,待在皇宫的时候,她还是不喜欢旁边守着太多人。所以,莫余卿把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平时近身侍候的也就七八人而已。
这七八人内,又属承福最得信任,常常陪伴在侧。
上巳节的夜里,莫余卿召苏戚谈事,不可让外人偷听。谅着没人敢挑这个日子搞鬼,她把承福以及其他宫侍全都屏退至殿外。
喝喝酒说说话嘛,心烦了安安静静睡一觉,也算纵情肆意过了个节。
莫余卿颇会自我开解。
然而就这么个简单的放纵,搞出大事情了。
烛台倒在地毯上,延绵的火苗缠上了酒液,变得势不可挡。没一会儿工夫,幔帐烧了,地毯焦了,梁柱悬挂缠绕的装饰锦缎物也不能幸免于难。整个内殿红红火火,而莫余卿就在呛鼻的烟味儿里憋醒来了。
她脑袋尚未清醒,睁着眼睛看了半天,意识到自己该喊人求救,但张嘴发出的声音太过微弱。
兰花殿大得很,内殿全烧起来了,她跑不出去,得弄出更大的动静才行。
莫余卿翻滚下榻,用残余的力气掀翻周围一切重物。她在心里骂娘,都怪该死的沈舒阳,耽于享受用度奢侈,把皇宫各殿的陈设风格养得这般华而不实——铺这么多毯子作甚!方便在地上和女人打架么!
无奈之下,她爬啊爬的抱住了角落巨大的青瓷瓶,试图把它砸到墙上去。
幸好外面的宫侍已经察觉不对,嚷叫着开始救火。莫余卿放开烫手的沉重瓷器,捡了个最安全的犄角旮旯处,等人救驾。
一边等一边想,这间内殿怎能不设窗,工匠实在该死。
等她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兰华殿拆了。
想着想着,有人急匆匆闯进来,不顾袖口衣摆燎起许多火苗,四下里张望。莫余卿一时失语,感动得险些掉泪。
“丞相啊,朕在这里……”
她朝着薛景寒伸出手,情绪复杂难言。
真没想到,如此冷情冷性的人物,会舍身冒险进来救驾。
“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