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很静,只有沈青秋一个主子,如今他又病在床,偌大的沈府静悄悄的,奴仆行走之间都甚是规矩。
竹铯将药熬好端进来,沈青秋接过,一饮而尽,满满的苦涩味,他似毫无感觉,脸色如常。
见他准备要起身,竹铯惊得忙忙拦他:
“大人,您这是作甚?”
沈青秋没理他,下了榻就要朝书房走,气得竹铯小声嘀咕:“大人日日惦记着朝务,连身子都不顾得了,太子刚说让您好生休养,莫要操劳。”
沈青秋步子倏地停下,他扭头看向竹铯,轻轻地勾起一边嘴角笑:
“你既这般听殿下的话,我将你送去东宫可好?”
话音依旧慢条斯理的,淡淡温和熨帖人心,但竹铯却砰得白了脸,噤声不敢再多言一句。
沈青秋拿帕子细细擦拭了手指,他抬眸,问了句:
“贤王府近日可有甚动静?”
竹铯还在怵惧中,只回了简略两个字:“并无。”
“若有甚消息,及时告知于我。”
“奴才知晓了。”
沈青秋再无了话,他转身朝书房走,他一步步走得甚稳,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眉梢依旧浅淡的温笑,夜深寒凉,他走在长廊上,脚下倾斜身影是一片寂然。
与此同时的贤王府,周韫一脸错愕:
“什么?”
她翻看着帖子,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妃为何要请我去东宫用膳?”
帖子是傍晚时送进府中的,傅昀今日沐休,他最先得知了消息,叫人将帖子送进了锦和苑,顺便的,他也跟着过来了。
他坐在榻上,只轻拧了下眉,问她:
“你与太子妃闺阁时有旧?”
周韫快要将帖子翻烂了,闻言,轻蹙细眉摇头:
“妾身随父进京那年,太子妃恰好进了东宫,她身份贵重,妾身如何也想不出何时与她有了交集。”
傅昀抬头看她。
周韫被盯得有些臊:“爷作甚这般看着妾身?”
傅昀呵笑:“原在你心中也还有身份贵重之人。”
他还当她心中只她自己最为贵重。
周韫一噎,没成想他这时还和她说笑,轻哼着斜了他一眼,哝了声,烦躁地伏在他身边:
“都何时了,爷怎得还打趣妾身?”
傅昀抽走快被揉烂的帖子,颇有些不解:
“不过去用顿膳罢了,你慌甚?”
周韫怒瞪向他,若只在闺阁中,她虽不解太子妃用意,却也不至于这般愁容。
她如今这般为甚?
还不是因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圣上信任太子,却又看重贤王,朝中兵权竟半数握在贤王手中,搁哪朝储君身上,会不忌惮他?
谁知明日会不会是甚鸿门宴?
傅昀拧眉:“你尽管去便是。”
周韫仰头看他,只见他眸色格外平静,一字一句不过陈述:
“你从贤王府出,就无人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