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自有内侍上来,搀起已经软成一摊烂泥的贾元春,拖行而去。
太子抱着陶哥儿、王熙凤牵着和恪,吴良媛和梅、耿二人跟在后头,一行人沉默着回了东宫。
当夜,两宫无人守岁,却人人都没睡着。
和恪搂着王熙凤的胳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一般。
窗外有乌鸦在叫。
王熙凤回头看了一眼,柔声问和恪:“吵着你没有?娘让人赶了它们走?”
“不用。我都没注意。”和恪甜甜地笑着,红了眼圈儿,“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管你叫娘了。”
“傻丫头。”王熙凤慨叹着把她搂进怀里,“你不知道,你认了我做娘,可就再也没法子记到太子妃名下,成不了嫡出长女了。”
不论是赐封,还是以后说亲的规格,只怕比名分未定,都要差不少。
“我有了最疼我的母亲,其他的,都不放在我眼里。”和恪安心地闭上了眼,“我终于,有娘了……”
此刻已经天近四更。
王熙凤慢慢地抚着和恪的后背,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细长,这才轻轻地放开了她,轻悄起床,裹了斗篷走出内间,悄声问外头正在守门的景黎:
“元正什么章程,丽正殿有消息么?”
景黎在门外垂首看地:“太子已经让告知下去,太子妃意外受伤,须得卧床休息。今年东宫免朝。”
王熙凤意外:“实话实说?”
顿一顿,叹道,“倒也是,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扯谎倒显得这其中有事儿。欲盖弥彰。
“那太子呢?”
“太子爷循例,丑末入宫,陪陛下祭天。
“宫里仪典繁琐,大约要明晚宴席后才能回来。
“太子爷让长赢过来留了话:明儿开始,东宫后殿事务由良娣代为主理。良娣自己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可若是管不好,十五之后就跟贾女史一起扫院子。”
王熙凤觉得自己险些被雷劈了。气得声音都高了三分:“这叫……”
又怕吵着和恪,回头看了一眼,才咬牙道:“行,我给他管!”
低头只一寻思,便小声吩咐:“天已四更,只怕各宫都在等消息。你把孟姑姑、老夏和富贵儿叫上,我去换件衣裳,马上就来。”
景黎答应一声,脚步走远。
王熙凤轻手轻脚回到床前,看一眼正睡得香甜的和恪,不由自主露出一个怜爱微笑,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掖了掖被子,放下帐子。
自己侧耳倾听片刻,走到窗前,朝外轻轻咳嗽一声。
乌鸦兄弟扑棱棱扇了扇翅膀,放轻了声音,呱呱地叫了一会儿。
乌金也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蹲坐在旁边听着,待乌鸦兄弟停下,才细细地喵了一声。
王熙凤沉吟着回身,给自己换了平日练功时的裤袄绑腿,将长发一把便利落束好,抱着斗篷便走了出去。
几个人已经在外间聚齐。
王熙凤则直接出去,下台阶走到院子里,开始平时例行的压腿、下腰、活动四肢关节,给后头的练拳做热身。
一边做,一边随口吩咐:“孟姑姑带宫女,传话三位嫔御,太子爷有话,太子妃意外受伤,卧床休养,东宫年节期间免朝。
“请各位与我按位次排班,上午下午各一人,我和吴良媛一天,梅耿二位一天。每日到承恩殿外间侍疾,策应诸事。直至太子妃另有安排。”
孟姑姑恭敬低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