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雷老找上他帮他女儿逃婚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比起他的女儿来,雷汉钟更令人想不通,这么多年来他女儿每次逃婚,他都是帮凶,俨然是一对最奇怪的父女。
但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之所以答应雷老的请求,完全是因为晶片,因为族长的命令。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传说中的花痴扯上边,进一步困在这蛮荒的雨林里罢了。
“你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想出答案没有?”缓缓合上眼皮,时追地不耐地问,摆明了她再不答话,交谈自动中止。
雷黛薇只得硬下头皮,脸颊配红地吐实。“我也不知道。”她有说跟没说一样。“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婚,只是觉得他们都不是真心爱我,所以我就逃了。”
“他们?你是说,那些不幸被你甩掉的男人?”时追地注意到她用的是复数,可见被她甩过的男人还真不少。
“嗯。”雷黛薇不好意思的应声,开始觉得对不起那些男人。
“那么罗杰·伦斯呢?”他是这次逃婚记的男主角。“你也觉得他不是真心爱你?”以往那些男人大多是为了钱娶她,但这次的男主角不同,罗杰·伦斯本身就是相当有钱的人,她实在没有理由再逃才是。
“可是……可是我觉得罗杰的心思好深沉,虽然他不像以往那些男人一般缺钱,但我总觉得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接近我,只是我说不上来而已……”雷黛薇惴惴不安地说明,觉得自己的运气好背,老是碰不上好男人。
原来她也不是没知觉到看不清事实,难怪雷老会拚了老命帮她逃婚。时追地恍然大悟。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是真心爱你?”稍稍撑开眼皮,时追地又用那双迷人的眼睛看她,一样教她心跳加快。
“没有。”她从不烦恼那些,反正很快又会有人排队追求她。
他想也是,她若是曾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这很好理解。“因为一个男人无法真正爱一个白痴,懂吗?”时追地突然大发慈悲心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就怕她还是听不懂。
雷黛薇果然听不懂,他为什么一直说她是白痴,她念过大学,也通过毕业考试,为何他要这样羞辱她?
“我不是白痴。”愤恨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自从来到这片该死的雨林后她哭过很多次,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回般难过。答案很简单,她在乎他,在乎他的眼光,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她不想在他眼中只是个小丑,她要更多。
时追地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泪水,但永远逃避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哭也没用,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不容许错误就这么被泪水吞掉。“你不妨问问自己,你有多久没有真正用过大脑?有多久时间未曾亲自动手做过一件事?只要想通了,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不是特别严厉的语气,却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她的心坎上,将她自以为是的自信彻底打碎。
她有多久没真正用过大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所处的环境不需要她用脑,只要肯花钱,无论是学校的教授或是周遭的同学,哪一个不是争着和她套交情、做朋友、帮她写报告?几年下来,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大脑的,遑论是亲自动手,她根本连早餐都不会做。
他说的对,她是白痴。少了金钱的力量,她只是一个没有生活能力的平凡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雷家大小姐。
不知不觉中,她又掉下泪来。只是这次流的是羞愧的泪水,而非抗辩的泪珠。难怪他看不起她,连她都看不起自己,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到底该怪谁?
朦胧的身影在她的自问自答中乍现,那是她母亲柔美的影子。仿佛要攫住她母亲身影似的,雷黛薇碰碰自己的耳垂,确定耳环还安然无恙地挂在她的耳朵时,才悠悠开口捕捉昔日记忆。
“其实我不是生来就是这么没大脑,而且我也做过许多事。”雷黛薇回忆道,承认自己的低能。“我记得当我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时常帮忙家里烫衣服,或帮客人送衣服,每天都很忙。”
就和每一个早年发迹于美国的中国人一样,雷汉钟也是以劳力工作起家,只是他的运气较好,找对了方向投资,才有今日的局面。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时追地瞄了她一眼,很难想象她小时候的样子。
“十几年前,差不多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雷黛薇感伤地微笑,回忆拉得好远好远。
“之后爹地就改行投资高科技,然后变得好忙。”当然这段期间,她父亲不只投资高科技产业,也尝试做过别的,而且屡屡获利,俨然是胜利女神眷顾的对象。
“你母亲就是在这段期间过世的?”显然他知道的也不比她少,这又令她啧啧称奇。
“对,你怎么知道?”她对他更好奇了,他不但什么都会,而且还探知过去,实在是太厉害了。
时追地懒得理会她崇拜的眼神,对一个不用大脑的人不必解释太多。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他颇感兴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