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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2页)

“我好好的躺病床上干吗?”“你有病。”“你才有病呢!别以为你是医生就可以胡说八道,法官判定人有罪还得讲证据呢,我现在像祖国的花朵一样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病?”“目前看,你只是暂时昏迷,其余一切正常,但根据临床经验,你还得留院观察……”“一切正常!这不就结了!妈,别理他,我们走。这些大夫,就知道坑人,一点感冒流鼻涕就让你住半个月,咱可不是公费医疗。根据临床经验?根据临床经验咱们得把家产全陪进去才能出院。”年轻医生苦笑不得。

老妈拉住我:“安子,你听医生的,留院观察几天吧!出车祸这么大事,保不齐没个后遗症什么的。”“啊?我出车祸了?怎么我一点伤没有?”年轻大夫说:“你是没什么事,和你同车的那位姑娘可就严重了。”“同车的姑娘?”我努力搜索了一遍,没有印象,问医生:“她怎么了?”“小臂骨折,现在正用钢板固定着,起码得三个月以后才能拆线。”“这姑娘……跟我没关系吧?”“你说呢?送进医院的时候,你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她住哪房?”“就住对过,412。”我轻轻地推开412病房,一个姑娘半躺在病床,右手固定在床沿的钢板上,正打着吊滴。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脸。我一点不废劲地就认出了她:古萍。

没劲!当年轻医生说我一直抱着一个姑娘的时候,我突然想,也许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没准一场车祸给我带来一场艳遇什么的。原来是古萍!

“你没什么事吧?”古萍看着我,有些吃惊:“这还叫没什么事?我的小臂都折了!”古萍就是爱大惊小怪,在家里她连老鼠都不怕,弄一根铁钳满世界去追,偏偏见到一只蟑螂都会大呼小叫东躲西藏。

“这不是接上了吗?”“接是接上了,不过,医生说,以后这只手不能提重物。”“家里有什么重物让你提了?”“家里?什么家里?我跟你都家里了?刚从病床起来就贫起来了。”古萍的样子似乎不是以前那样古板,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瞪着眼,撅着嘴,看着倒有几分可爱劲儿,是摔傻了吧?

“对,咱们不是家里,只是同居。”“同居也不是!我们只是室友。哼。”古萍还是古萍,她就是这样,跟我同居,却满脑子清高,从来不敢正视我们奸夫淫妇的身份,跟她的同事老是谦虚地介绍:“这是我丈夫安生。”如果人家不了解情况,她干脆介绍:“这是我同学。”现在倒好,又突然换了爱好,我的最新款式又变成室友了!

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看见我们,用和刚才那位医生一样严肃的表情说:“你们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病人需要休息。”微笑服务已经提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这些个医生大爷护士小姐怎么就笑不起来,整天哭丧似的,怪不得医院总是看起来阴森森的。

“我是这位姑娘的室友、同学兼丈夫,难道我不能来看望她?”“那也不行,医院规定有探视病人时间,请你们快出去!”“你轰什么啊?我也是病人!”“你是病人?哪床的?”“对过,411。”“那你更得回你的病房去!”她命令式的口吻把我惹火了,我做出一副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架势。

护士拿我没辙,立刻跑到走廊喊:“刘医生,刘医生!”刚才那个年轻医生跑过来:“怎么了?”“你的这位病人,不好好呆在自己的病房,跑这里来捣乱,影响我的病人休息。”刘医生忙低声下气地求我:“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快回去躺在你的床上吧,我正要给你量体温呢。”我这才不情不愿骄傲地回到了自己的病床。

老妈劝我:“安生,都这么大个人了,你的犟脾气怎么就改不过来呢?”“我哪里犟了?是他们跟我过不去。什么他妈的破规定,男人不能探望自己的老婆?”老妈一听,喜笑颜开:“对过那姑娘是你对象?”“妈,你怎么了?你不是见过吗?”“我再过去瞧瞧,人家一个人呆在那里,多不合适。”老妈乐颠颠地过去。一会儿又沮丧地过来:“人家说不能探视。”“不能探视,你怎么能留在这里?”“我是陪护啊!赶明儿,我改陪护那姑娘去。对了,安生,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古萍。”“古萍?这名字怎么听着怪熟的?”老妈一个人嘀嘀咕咕。

突然,电话响了。我到处找,没有。老妈指着枕头底下:“你的手机!”我的手机?我什么时候有手机了?看来又是古萍干的。一次,古萍单位有个聚会,非要让都带家属。她怕我出去丢她的脸,给我买名牌西服,名牌皮鞋,还买了个传呼给我别上。我偏偏换了件脏兮兮的蓝布衣服跑去,上面还满是洗不掉的油漆——那是我漆我那窝时沾上的。你猜她怎么给人介绍?——“我丈夫是画画的。”天!弄得整晚不断有崇拜艺术家的女青年跑来向“安老师”请教人生哲学问题,也不管哲学和画画挨不挨边。那晚我煞有介事地阐述了一个高尚的人应该有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并以艺术的眼光发表了对婚姻家庭的看法,把那些青年女性哄得一愣一愣的。古萍后来对我的表现表示满意,但她还是批评了我:“你干嘛靠人家姑娘那么近?还把手搭在人家肩上!”我说:“我那不是为了表示艺术家的平易近人吗?”从此以后,古萍就再也没有带我去和她那帮白领同事聚会了,我倒乐得逍遥。

我从枕头下翻出手机,接听。

“最近你很忙啊?”是个娇滴滴的女声,但我听不出来是谁。

我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我正准备和嫦娥商谈月球开发计划,但布什声称这将涉及美国的主权问题,我现在正在华盛顿和他进行亲切磋商。”“哈哈,你真逗!”“谢谢栽培,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哦,听说你的公司拿下了紫罗兰内衣的第一期广告发布权,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噱头的创意,我想在事件中跟踪采访,推出一期城市话题专题节目。”操,这傻妞是谁啊?我心里狐疑,但还是镇定自如地说:“这种小事情就不要麻烦我了嘛,不到两个亿的项目都请你找我的秘书,她会接洽你。”“秘书?她是谁?电话多少?”“貂禅,请拨12345转54321。”那边顿了一下,问:“你是谁啊?”我反问:“那你是谁啊?”“余利!”“余利?我不认识,你打错了,请别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挂线。

放下手机,一会儿,又响了。我接听,还是那傻妞。

“喂,笑死我了,刚才我打错了电话,一个二百五接听电话,说什么开发月球,哈哈……”我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我就是那二百五。”“啊?又打错了?”这次是那边挂线。我估计她又得第三次打来,饶有兴趣地等着。果然,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次,那边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喂,是安生吗?”“是我。”那边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你了,怎么回事,刚才两次打错电话,我还以为我把电话记错了呢!”“您没记错,三次都是我接听的电话。”“啊?原来你一直跟我闹着玩呢?”“你是余利?”“是啊,我是余利,上次不是给你名片了吗?”“可是我真不认识您。”“安生,你就别开玩笑了。这个选题我得赶紧给台长报上去,你现在给我个初步答复行不行?”“小姐姑姑奶奶姥姥,我是安生没错,可是我不是什么公司老板,我就一无业游民,我答复你什么啊!”“我不跟你闹了,今晚八时,玫瑰咖啡屋,咱们见面再细谈。”“可是我根本不认识您,跟您谈什么啊?谈谈人生理想婚姻家庭什么的?也许那样咱们还能有点共同语言。”“不管了,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嘟嘟嘟。”那边把电话挂了。

操,这都什么事啊!我他妈凭什么跟一傻妞不见不散?你就等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去吧,大爷没时间陪你!我倒头呼呼大睡。

一会儿,爬起来,想了想,回拨了个电话:“喂。”“喂,安生啊,什么事?”“那什么……玫瑰咖啡屋在哪里?”“就在民生路。”“问你一句话,你得老实回答。”“好。”“你长得漂亮不?”“哈哈,真逗,你不是见过吗?”“见过也要你回答。”“那还用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好,我准时来!”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法,你要真闭月羞花,老子就充当一回摧花狂魔!

16、回到1992

暗红的灯光,暧昧的情侣,无聊的侍者,繁复的饰物,理查德的钢琴曲“秋日的私雨”像尿撒落马桶的声音。我站在门口,没有找到打错电话的傻妞,却看见老唐陪两个姑娘在一张桌子上神侃。他看到我,抬起头,打了个响指:“安生,这里。”我边走边东张西望,还是没有发现有孤身女子的出现,管他的,先跟老唐坐一会儿,顺便泡泡他身边那两个漂亮姑娘。

老唐看着我:“操,怎么穿成这样?”“在美女面前文明点,操什么操!我从医院偷跑出来,所以只能穿病员服。”“出什么事了?”“他们说是车祸,其实屁事没有。”我看看那俩妞,穿着像正经人家的孩子,模样真他妈不赖,老唐什么时候人模人样带这样的姑娘在咖啡屋里正襟危坐过啊!我对老唐眨眨眼:“嘿,长进了。”“什么长进了?我他妈现在是妻唱夫随,党到哪我就跟随到哪。”“你从良了?”“你他妈别告诉我今天才知道我和代书话小姐于八月一号结婚啊!”“代书话?”我疑惑地看了看老唐身边那姑娘,别说,真还是她,“哈哈哈哈,就是从小住你隔壁,鼻涕挂得老长,老被你欺负,后来搬走了的那个小姑娘?我记得有一回你还弄条毛毛虫扔她碗里,弄得她从此不敢用碗吃饭,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恭喜恭喜。”代书话一脸的不自在。老唐也有点不高兴:“你他妈这是怎么说话呢?”一旁的另一个姑娘撇撇嘴,在旁边插话:“别理他,今天下午他也跟我绕了半天圈子。”我看着她:“我跟你绕圈子?请问小姐贵姓?住哪里?家中可有父母?”那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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