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听完季剑的安抚后,慌乱到快缩成锥子眼儿的瞳仁终于不再乱晃。那仿佛看着人,又好似毫无焦点的双眸也终于有了些神采,能真正定到说话人身上。
“您,您……”
不等破庙老大重组他那混乱到分崩离析的脑子,季剑已又轻轻的开口。
“再细想想,你在何处见到的他?那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他是何模样又躲在哪里?最初看到你时,都说了什么?”
本算是连珠炮似的追问,可被那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念出来,调子又有一种独特的阴阳顿挫在,听得人半点儿不觉得烦躁憋闷。更因那动听的感觉,不仅一句都不会忘却,甚至直到最后竟还会莫名在心底生出一股没听够的错觉来。
一直躲在小七身后的少年,一时也听的晃神,晕晕乎乎靠着小七感慨道:“这么好的嗓子,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啊!”
他脑中回想着家乡小曲,边那耳边的嗓音往里套着,陶醉在幻想中用这把好嗓子唱出来会是何等美妙时,忽觉身体狠狠一阵颤抖。一个没坐稳,人差点儿直接滑到地上去!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抖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倚靠的那一个。
“……哥们儿?你这又发什么病了?还是饿的打摆子了?”
少年说着就要伸手去探身边人的额头,被转回头狠瞪着他的双眼吓得迅速抽了回去,还不忘赔笑着将自己挪远了一些,边“没事儿,没事儿”的在口中念叨着,不知是安慰眼前人,还是安慰他自己的话。
小七一眼瞪回完全不知内情,状况外的人后,自己转回头继续盯着季剑时,仍忍不住身上一阵阵发冷。
这家伙,虽不是个真正的妖怪,但这般“神乎其技”的本事竟也能信手拈来,就算他是人也快成“妖”了吧?!
当年他家中不曾败落时,偶然饭后闲谈中,听爹娘与大哥聊起过一桩江湖趣闻。说的是江湖传闻岭南有一种秘术,不知是人是妖能在林中以歌声或特殊的调子唱曲说话,眨眼间就能迷了人心智,令人不知不觉间成其手中提线的木偶。
当日只当是大哥凑趣,将什么志怪杂记,乡野奇谈拿来逗自己也爹娘开心的,谁知今日真让他亲眼见识了这般“邪术”!
幸亏,其效用并不如大哥当日所言那么无所不能,还是说他不是那“妖怪”的目标,所以才没那么的大影响,不至完全迷了心智?
也是小七家学渊源,正巧有防备被人下药迷魂控制的手段。他本人虽因太小还没学成,就家道中落甚至骨肉离散,并不知其中奥秘,但自小耳融目染的见闻,乃至父母大哥耳提面命要他学会分辨的基础,这会儿却也能让其在最初的一刹那分辨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却也因此,小七如今面对深不可测的季剑,当真是心有余悸,更忍不住的失态胆怯。
不过,在深深后怕的档口,他却也被激起了最迫切的欲望——这些人,尤其是这个季剑,他究竟为了什么要来破庙,又为何要抓他们呢?尤其是,为何会对杜卫和他,以及他身边并另几辆囚车中差不多年岁的孩童如此在意?又有何目的?
这一瞬的疑问与恐慌,让小七即使怕的心肝在颤,也强逼着自己将全部精神仍放在季剑与破庙老大身上,生怕自己露掉任何的细节。
另一面,季剑的问话似乎并没让其他人觉出什么不对,除了囚车里的两名少年也季剑本人外,其他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被问到的破庙老大身上。
众人好似都在期待着什么,双眼眨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