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呆着没事,秦瑶不由自主想到了廿一,她问小秋道:“过会儿一切安置妥当了,廿一会住在什么地方?”
小秋答道:“听说官驿里是有专门关押奴隶和犯人的地牢,为的是朝廷发配官奴或刑囚临时迁徙所用。估计廿一会被带去那边看管起来。二小姐是有事情要吩咐廿一来侍候么?奴婢这就派人将他喊来听用。”
秦瑶以前听二狗子他们说过,官奴和囚犯流配他乡典卖或服役都是走官道,有解差押送。那些被押送的人,比流民乞丐还不如,身披枷锁一路被解差虐打欺凌,歇脚住宿的地方还不如牲畜棚子。
现在这种大冷天,若是让廿一被看管在阴冷肮脏的地牢内,未免有些凄惨,秦瑶心里头转悠着杂念,嘴上说道:“现在倒是没什么事,我还以为那贱奴会与骡马一样拴在牲畜棚子过夜,也不知官驿内竟然还有专门寄存奴隶的地方。小秋,你们喊个驿站的人带我四处逛逛,头一回儿出远门,我想借机多走走看看长些见识。”
平南王的女儿下榻此地官驿,驿长已经是觉得碰壁生辉,听闻这位二小姐要四处逛逛,驿长哪敢怠慢,立刻亲自候在院中,等着带路讲解。
秦瑶装模作样,让丫鬟扶着,前面还有婆子提着灯笼,随从五六个一并离开了上房院落。
其实这官驿并不大,第一进是驿长和差官们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第二进是驿长一家老小起居之处,第三进就是专门用来接待有身份的官员下榻的客房。另有一处相对独立的院子紧贴着第三进东侧,有门廊相连,是为接待女眷居住,也是秦瑶此番下榻之所。
而驿站日常寄存驿马,中转车辆物资的地方是专门辟了一处车马院,在第一进办公院子西侧,方便往来的官员办事。
至于秦瑶比较关心的临时关押奴隶和囚犯的地牢,她若不是特意问了一句,驿长本来是不愿带着去看的,毕竟那里肮脏血腥,不太适合女眷参观。
秦瑶一再坚持,好奇心旺盛,驿长只得硬着头皮前面带路,拐到车马院一角。这里用石头垒砌着一间设置高窗的小房子,孤零零与别的屋舍都不相连,驿长让守卫打开石头房子的铁门,习惯性地掩住了口鼻。
秦瑶动作比驿长稍慢,顿时被门内腐臭污秽的气息熏了一下,只觉恶心头晕。她皱起眉头用帕子掩着嘴问道:“驿长,这地牢内现在有人住么?怎么比牲口棚还肮脏污浊,真是臭不可闻。”
驿长赶紧陪着笑脸解释道:“二小姐,这里目前暂时关着两名流配南疆路经此地的犯人,他们明早启程向南。您放心,地牢里没有窗子,四面全是石头铺砌,内有铁锁和刑械能将犯人死死固定,别说是移动手脚就连喘气吃喝都可以控制他们不得自由。而且我们这里层层设岗防卫森严,从没有出过纰漏。”
秦瑶心想怪不得里面那么臭,原来是没窗子通风还让人不得自由动作,被关在里面恐怕是只有就地解决方便问题。秦瑶这些日子观察过廿一的习惯,发现廿一与一般奴隶不同,竟是极爱干净,无论天气怎样恶劣,只要有力气每晚上就会坚持冲澡,洗去劳作或刑责而生的污浊。若将廿一在这种恶心的地方关上一宿,实在是太可怜了。
秦瑶不知不觉对廿一的恻隐之心越发难以压抑,脑中灵光一现,顺水推舟道:“既然是已经关着犯人,本小姐带来的奴隶还是不要与他们在一处吧,免得的受了那些恶徒的教唆引诱学坏。驿长,你们这里是否还有其他给奴隶住的地方?”
驿长是个有眼色的,看出二小姐被地牢内的臭气熏的不行,琢磨着她定然是不会真下去仔细观瞧那种污浊的地方,就让守卫及时关上铁门。
秦瑶是的确没了兴致去那阴暗潮湿关着臭烘烘罪犯的地方观赏,转身迈步子向别处走去。
驿长识趣地跟上,毕恭毕敬说道:“刚才下官听三管事提起,二小姐的随从之中似乎只有一个奴隶,又是王府自小训养出来的,自当与别家奴隶不同,住在哪里不必遵循旧例,随便二小姐吩咐即可。”
秦瑶微微一笑,让小厮将秦三才叫到身边,低声耳语道:“三管事,临行前父王反复叮嘱一定要将那贱奴看好,本来我是想按照惯例把那贱奴押在地牢内,可是刚才听驿长说,地牢内关押着两名流配的犯人,想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为防万一,还是让那贱奴少与他们混在一处。白日里我也对大哥提过,权衡再三,我看还是将那贱奴安置在我住的院子里更稳妥。一旦有图谋不轨的人出没,我能就近用那贱奴当人质或挡箭牌,将他看在眼皮子地下,睡觉才能踏实一些。”
秦三才白日里是与大公子一起听了秦瑶的这番真知灼见,他虽然是觉得那贱奴论身份就连拴在马棚里都不配,更不该与尊贵的千金小姐一起宿在上房院子里过夜,可是既然二小姐有那样的顾虑,他不敢忤逆。好在当初那贱奴调拨去春和园,也是一直就住在二小姐眼皮子底下幕天席地睡院子里,没出过什么乱子。秦三才不再多想,恭敬应了。
廿一被仆从们支使着将车子和骡马安置妥当,马儿喂好草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间比白天更加阴冷寒凉,除了二小姐的点心渣一整天没再吃过任何东西的廿一,只觉得一阵阵眩晕,用手捂着胃强忍身体内外的痛楚,想要趁着旁人都去吃晚饭的空挡,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片刻。
秦三才却在此时亲自寻了来,廿一赶紧伏跪在地,心中忐忑不安,身体微微颤抖,故意表现出胆小畏惧的模样。
秦三才扬起手里的刑鞭,二话不说就习惯性地在廿一脊背上狠狠抽打了两下,这才冷着脸吩咐道:“贱奴,算你走运。原本该是将你关押在那臭烘烘的地牢里,可惜咱们二小姐心善,特意许你睡在她那边院子里,兴许晚上还要将你当成阿猫阿狗的逗个趣。你识相一点,乖巧一些,别惹二小姐生气。”
廿一叩头,唯唯诺诺应着。
秦三才更加得意道:“若是二小姐厌烦了,将你打发出来,记得到爷这里听用。其实你也别那么死心眼,李先生不过当你是个玩物,他宠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换换新鲜口味,说不定早将你忘了另觅新欢。再说这趟你能出来,还不是爷替你美言担待?你该知恩图报,趁年轻还有一点姿色在,抓紧机会将爷伺候舒坦了,以后也少吃些苦头。”
“是,下奴谢管事的抬举。”廿一毕恭毕敬地回答,态度依旧柔顺若即若离,不激烈抗拒不讨好献媚,垂眸敛目掩饰着心内酸楚。秦三才说的不错,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也不知道二小姐何时会玩腻,真走到那一步,他或许为求活命遂了秦三才的心愿。因此现在,他就先吊着秦三才的胃口也好,秦三才越是得不到,兴趣反而会越发高涨。
想到这里,廿一心念一动,倘若他对二小姐也是这般态度,控制好张弛,让二小姐总是达不到完全满足,总有个念想,会否能延长他被“宠爱”的时间呢?虽说隔三岔五忤逆一下二小姐,没准会受更多皮肉之苦,可是总体而言,能被二小姐关注着惦记着,一定要比彻底沦落到秦三才手里好上许多。
43食物的挑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第二更,明天中午12点左右更新,欢迎大家继续支持。这一晚廿一是被拴在院子里回廊的柱子边,可以靠着墙根睡在正房门外。
二小姐用过晚饭之后,简单洗漱就上床休息,并没有更多吩咐。廿一乐得清闲,缩在角落里安静乖巧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主子睡的早,仆从们自然高兴,也都不再掩饰行路一天的困乏之意,只留下两个守夜的老妈子在耳房点着灯,其余皆回房睡了。
衣衫单薄,直接贴了滴水成冰的石板地躺下的廿一,胃痛的冷汗直冒。因双手被麻绳捆了拴在柱子边,他无法去到院子里寻找野菜,四肢能够到的地方除了冰雪没什么可以入口的。其实这还不算太糟,冰雪塞几口在嘴里至少不会渴。以前廿一多数夜晚不仅仅是筋疲力尽饥饿难耐,经常还会在睡前挨一顿毒打,今日一天基本算是没怎么走路干活,又吃了那些糕点渣,他想着忍一忍疼得麻木了一闭眼就能挨到天亮。说不定明天二小姐心情好,仍会打赏他一些吃食,若是实在没有今天的好运,他盘算着怎么也能熬到明天傍晚,等投宿喂马的时候,偷些马料充饥。
等到了后半夜,两个守夜的老妈子也打起了瞌睡,鼾声可闻,廿一却仍然无法入睡。并非疼痛寒冷难熬,对于廿一而言恰恰是疼痛不够重,身体相对以前也不算累,无法彻底昏迷,只能是半睡半醒闭着眼调息养神。
忽然正房内有了轻微的动静,廿一内力修为不弱,听得清清楚楚,似乎是二小姐从床上下来,披上了衣服,正蹑手蹑脚向着门边走过来。
廿一心中困惑,二小姐若是起夜方便,一般主子的卧房隔间内就有马桶,也有丫鬟从旁服侍,为何她一个人偷偷摸摸来到门边?
秦瑶故意早早睡下,等到后半夜再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