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196节（第1页）

&esp;&esp;火打起来，被史文恭一把抓去。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声叫道：“别……”

&esp;&esp;若是在这固若金汤的牢狱里放火，要是牢差们只顾自己逃命，那些被铁锁锁在门后面的芸芸众生，一个个全都得呛死！

&esp;&esp;史文恭看她一眼，火种护在手里，冷冷道：“娘子恕罪，此时心软不得。”

&esp;&esp;钻出通风孔，顺手将点燃的柴草轻轻一抛，角落里火光刺眼，火舌蹿出半人高。官兵大惊，连叫走水，当即几个人跑去取水。

&esp;&esp;火势愈大，空气中掀出灼热的浪。这才照亮了角落里蜷成一团的老夫子，人已经吓得“长太息以掩涕”，丝毫动弹不得。再过片刻工夫，这些无辜狱友就都是“叔在薮，火烈俱举”的命了。

&esp;&esp;牢房里此起彼伏地传出尖叫。更有人看到了方金芝脱身，也拼命挤在那风洞边上，想要硬钻出去。但一则身材或高或肥，二则身无武功，三则无人在外相助，哪能挤出去哪怕半边肩膀？

&esp;&esp;潘小园终究是心软，落后一刻，狠命将那干瘦老夫子拖离火源，丢进过道里。史文恭朝她伸出一只手，“快走！”

&esp;&esp;她却直接扯下他手里的一串串钥匙，朝最近的牢房门口胡乱扔进去。立刻被几双急切的手捡了起来。随后再帮不了更多，让史文恭一把拖离了地，往风门早就看好了的送货通道处逃跑。

&esp;&esp;数十官兵追在后面，锣声敲得当当响，提醒诸家邻舍：“有人闯台狱啦——见者报官，格杀勿论——”

&esp;&esp;嗖的一声响。结盟

&esp;&esp;终于重新回到了地下。只听得轰隆一声，排水砖盖回原位，眼前一片漆黑，耳中重归寂静。

&esp;&esp;空中飘着带腐臭味的湿气，冰冰冷，潘小园从没觉得如此好闻过。

&esp;&esp;慢慢的，墙壁上点起几支火把。这才看见水夫人狼狈卧在角落里休息。她身上几道血迹，衣裳扯破，神情懊丧。

&esp;&esp;低声说：“折了四个兄弟。这回扛把子大哥可有的责备了。”

&esp;&esp;史文恭讨来些药，不疾不徐地给他自己处理伤口。从千军万马中奔杀脱身过的，方才这场小小战役，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esp;&esp;一面搽药，一面从容笑道：“怎的，你开了这么高价，难道不是料到会死人？”

&esp;&esp;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水夫人苦笑一声：“没想到会折这么多。”

&esp;&esp;史文恭将一罐子药递到潘小园面前，微笑道：“娘子定是看不惯我们交易人命了。你若知道会死这么多人，当初还会不会跟他们下这个单？——娘子若是受伤，别忘了搽药。”

&esp;&esp;潘小园摸摸自己的小腿肚子，还好没有大碍，只是被擦得红肿，也没流血，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esp;&esp;于是摇摇头，心里空荡荡的。史文恭的话打在她心坎上。她是不是用一颗价值两千贯的南珠，买了风门几个兄弟的命？更别提那些本事低微的牢差，那些困在火场中，生死未卜的囚犯们……

&esp;&esp;哦，差点忘了，南珠只是定金。人命毕竟更值钱些。

&esp;&esp;用力咬着嘴唇，还是将药罐子打开，勾了一指头药膏，手伸到裙子底下，不要钱似的，用力一下下搽着。每一下疼痛，都像是给自己一次莫名其妙的惩罚。

&esp;&esp;终于下决心，把自己想象成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咬着牙齿，低声说：“若是不去救人，梁山和明教彻底结仇，那就是南北江湖火并，不知道会……会冤死多少无辜之人。”

&esp;&esp;话虽这么说，毕竟亲手杀人的不是她自己。这话说得，是不是太不要脸？

&esp;&esp;史文恭看出她心思，轻轻一笑，补一刀：“娘子是明白人。你休怕，那些冤魂就算索命，也多半会追着我来，不会找你。”

&esp;&esp;她扶着一块湿润的墙砖，慢慢站起来，用力说：“我去看看金芝公主怎么样了。”

&esp;&esp;方金芝被安置在一处稍微干燥些的空洞地带，石砖上放着铜盆和手巾，看样子像是水夫人自己的居所。手铐脚链都已经被人找了钢锯锯开，此时只见到双腕红肿，略略渗血。

&esp;&esp;她虽然伤痛满身，所幸有些武功底子，喝了热热的糖水，慢慢苏醒过来，茫然睁眼，眼前漆黑，只有远处一丛小小的亮光，让她知道自己并非盲了。

&esp;&esp;急匆匆的脚步，面前出现一双关切的杏子眼。潘小园喜道：“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