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浦东聚焦望去,虚弱的咧开了嘴角:“还行!外面的太阳好明媚!”
“明媚?”那边厢怔了一怔,掠高眼皮看了看灰扑扑的天,啼笑皆非的转回了头去:“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马路的正中央摆着一只瓷盆,季十一奉命来到瓷盆前,面无表情的点燃了黄纸,火焰旺盛的吐着火舌,季门徒众手中的纸钱漫天飞舞,这景致显得有些诡异。
白九棠摆回身姿但见此况,不由得懵懂的嚅嗫道:“……我到底是死是活?”说罢,扭头问永仁:“你们是来接人的,还是来收尸的?”
永仁愣了一秒,轮起眼来喝道:“呸呸呸!什么收尸的?我们是来接您出狱的!”
“那丢纸钱做什么?”白九棠更迷茫了。
“噢!送瘟神!打发小鬼儿!”永仁恍然笑道,搀着他往前走去。
“谁他**想的馊主意……”白九棠胆寒的掠着他。
“嘘!”永仁鬼鬼祟祟的环顾了一周,低低的说道:“季师叔让师爷龚这么做是为了您着想!”
“季师叔”三个字顿时令白九棠肃穆起来,他默默然抬眼看向火盆另一边。二位大亨威严站立,眼眸中透着期待,似乎盼着他快快跳出劫煞,走向平平顺顺的未来。
永仁侧目窥视,见状赶紧再道:“师爷龚说宁祥的八字平和无冲,是接您出狱的最佳人选,我们这班人煞气太重,只能在这里等。这火盆也是专为化煞而设的,季师叔这番苦心不容易,您就跳吧!”
白九棠呆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在搀扶下迈过了火盆。
所有人的付出,他已然尽数得知,最为惊愕的是苏三告知的劫狱一事,此时此刻心间塞满了感恩、也充斥着尴尬和失措。
他回馈给杜月笙的是简单而厚重的“感恩”,回馈给季云卿的却是复杂而纷乱的“感恩”。前者做的任何事都能让他如沐春风,后者做的任何事都能将他逼进一个手足无措的死胡同。
吴四宝点燃了挂在枝头上的鞭炮,整条马路刹那喧嚣起来。杜、季二位大亨扩开了笑意,慢慢走来。
白九棠抛开一切思绪,向他们深深的鞠躬:“待九棠腿伤痊愈,一定登门给师傅和季师叔叩头谢恩!”语毕,不敢抬头,任那眼眶中溢出的秋雨绵绵洒落。
杜月笙享有这种师徒情义长达十二年之久,欣慰的一笑而过。季云卿却无法从容,澎湃不已的转过了身去。
白九棠终于回来了。拖着残破的身体,铁骨铮铮的重返,掉下滚滚热泪,沸腾了一笔笔温情的债。
番外 『第119话』 冥冥兄弟齐心
『第119话』 冥冥兄弟齐心
在这个阴郁的季节里,耀眼的秋阳和淡淡的薄云连日降临,似乎要使出浑身解数,为这不尽人意的秋色博一句“云淡风轻”的赞辞。
老朱几乎驻扎进了霞飞路十七号,晨曦时分到来,夕阳西下才离开,是因白门堂主伤势太重,也因他脾性未改——拒入医院看病。
曾被苏三喻为“古代君主”的白某人,不仅有恃无恐的做着白门的皇帝,且还确生生的开始在府邸中办公,俨如清初某位声名显赫的亲王一般勤政。
季家的少公子像陀螺似的在上海滩英租界飞速转动,他的轴心就在这里,霞飞路十七号。
午后的花园中,金秋艳阳,气候干冷,光线是媚惑的假象,寒意是醒脑的良方。白九棠半卧在躺椅中,腿上搭着厚厚的毛毯,指间夹着一支粗短的纸烟。
躺椅边摆着一张藤编小几,上面既无茶点也无水果,只是大刺刺的放着一个烟灰缸和烫金的烟夹。
“九爷,黄金荣对我们送的礼没什么反应,看来他是不想管我们的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酸溜溜的称我‘九爷’!”
那不伦不类的称呼勾出了白九棠的无名火。自从老朱给出了“腿部骨折严重、难以新生般痊愈”的伤情报告后,他的脾气便越发古怪起来。
“你不也常常酸溜溜的称我‘十一爷’么!!”季十一年轻气盛,但见对方变了脸,即刻就换了天色。
空气忽而有些僵,两个大男人,一站一坐,一俯一仰,形如在监牢中摆过的阵型,两相对峙起来。
少年人赫然站立,神情生硬,一手毛躁躁的弹着烟灰,一手却忍不住替坐着的人拉了拉快要滑落的毛毯。
那边厢毫不领情,面色难看的抬手指着烟灰缸说:“这里放着烟灰缸,你为什么不用?是不是嫌它不够气派?要不要换一个金盆来替代??”
“我是来给你说正事的!为什么你总要挑我的刺?!”季十一既委屈又恼怒,当即扬高了声线抗议。
“我怎么挑你的刺了?”白九棠端直了脊梁,一副想要掀毯而起、教训人的架势,怎奈行动不便只得瞪着眼干吼道:“我让手下买了十多个烟灰缸,家里上上下下都摆满了,可你偏偏就是不用,走到哪里烟灰就落到哪里!你以为这是乡下么?这里是上海!是大城镇!”
“好你个姓白的!”季十一陡然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