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思莫尔走出办公室,来到楼梯平台,举枪瞄准。苏珊紧跟在身后,脑子里还惦记着黑尔是否还在三号网点里。
斯特拉思莫尔办公室里显示器发出的光在底部是格栅的平台上投射出两人身体的怪异的影子。苏珊小步走着,身体离副局长更近了。
他们离门越来越远,光线也越来越暗,最终他们在一片黑暗中消失了。密码破译部地板上的惟一的光亮来自天上的星星和三号网点打破的窗户里散发出的薄雾。
斯特拉思莫尔向前挪着步子,摸索着狭窄的楼梯开始的地方。他把贝雷塔手枪换到左手,右手摸索着楼梯栏杆。他估计自己左手的枪法跟右手一样好不到哪儿去,而他需要用右手支撑身体。从这段楼梯上掉下去能使一个人终生残废,斯特拉思莫尔可不想退休后在轮椅上度过。
密码破译部穹顶黑乎乎一片,苏珊什么也看不见,下楼的时候只好一只手放在斯特拉思莫尔的肩膀上。即使两人只相距两英尺,她还是看不见副局长的轮廓。她每踩到一级金属踏板,就将脚趾向前伸伸,寻找踏板的边缘。
苏珊又重新考虑冒险到三号网点去拿黑尔的密码这件事。副局长坚持认为黑尔不敢碰他们,但苏珊并不这么想。黑尔会铤而走险的。他只有两个选择:逃出密码破译部,或者蹲监狱。
苏珊脑子里不断响着一个声音:他们应该等戴维的电话,用他找到的密码,但她知道没人敢保证他一定能找到密码。她奇怪的是戴维怎么会花这么长时间。苏珊竭力不使自己焦虑,继续向前走。
斯特拉思莫尔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因为没有必要打草惊蛇,让黑尔知道他们来了。在接近楼梯底部的时候,斯特拉思莫尔放慢脚步,摸索着最后一级台阶。当他踩到那个台阶的时候,他的懒汉鞋的鞋跟咔嗒一声落在硬邦邦的黑瓷砖上。苏珊感到他肩膀突然绷得很紧。他们进入了危险区域。黑尔说不准会藏在什么地方。
远处,万能解密机后面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三号网点。苏珊祈祷黑尔还在那里,躺在地上,跟刚才一样像狗一样痛苦地呜咽着。
斯特拉思莫尔放开栏杆,把枪重新换回右手。他一言不发地走进黑暗中。苏珊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如果两人走散的话,她找到他的惟一办法就是叫他的名字,而黑尔很可能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在他们离开安全的楼梯的时候,苏珊想起了孩提时代常在深夜里玩的捉迷藏游戏——她离开大本营,身处户外,孤立无援。
万能解密机是这片浩瀚黑色海洋上惟一的一个小岛。每走几步斯特拉思莫尔就停一停,握着枪不动,侧耳倾听。惟一的声响是从地下发出的微弱的嗡嗡声。苏珊想拉他回来,回到安全的地方,回到大本营。黑暗中,她的四周似乎到处都是眼睛。
在去万能解密机的半路上,密码破译部的沉寂突然被打破了。黑暗中某个地方,似乎就在他们头顶上,一声尖锐的“嘟嘟”声穿透了这个夜晚。斯特拉思莫尔迅速转身,苏珊一下子从他身上滑脱了。苏珊惊恐万分,猛地向外伸手,摸索着找他。但副局长已经不在了。他的肩膀刚才在的地方现在什么也没有。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嘟嘟的声音继续响着。声音就在附近。苏珊在黑暗中转着身子,她听到一阵衣服的沙沙声,突然嘟嘟声没了。苏珊愣在那里。片刻之后,仿佛是从她童年时最可怕的噩梦中走来,一个身影出现了。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她前方,那脸是绿色的,如同幽灵一般。那是一张魔鬼的脸,轮廓清晰的黑影向上突着,穿过那张畸形的脸。她吓得直往后跳,转身拔腿就跑,但魔鬼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要动!”他命令道。
就在一瞬间,她觉得她从那双燃烧的眼睛中看到了黑尔。但那声音不是黑尔的,手也没有抓得很紧。是斯特拉思莫尔。他的脸被下面一个他刚从口袋里拿出的发光的物体照亮了。她感到十分欣慰,身体有些瘫软。她感到自己又开始呼吸了。斯特拉思莫尔手中那个东西有一个电子发光二极管,发出了一种绿光。
“该死,”斯特拉思莫尔低声骂道,“我新买的传呼机。”他厌恶地看着手上的天空传呼机。他忘记把传呼调成震动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是在一家当地电子产品商店里买的这个玩意。他付额外费用使其保持匿名,不让别人知道。斯特拉思莫尔比谁都清楚国安局对自己人的监视有多么严密——从这个传呼机收发的数字信息当然是斯特拉思莫尔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苏珊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黑尔刚才还不知道他们来了,他现在肯定知道了。
斯特拉思莫尔按了几下按钮,阅读收到的信息。他静静地哼了一声。西班牙发来了更糟糕的消息——不是来自戴维·贝克,而是来自斯特拉思莫尔派到塞维利亚的另一个人。
三千英里之外,一辆移动监视货车沿着塞维利亚黑乎乎的街道飞驰而过。它从罗塔岛一个军事基地出发,受国安局委派,执行一个叫做“暗影”的秘密行动。车里的两个人神情紧张。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收到米德堡的紧急命令,但那些命令从没有从如此高的级别发出过。
开车的特工扭头问道:“有没有看到我们的人?”
他同事的双眼一直盯着车顶的宽角度视频监视器的信号。“没有。继续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