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好名字。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来养济院!”韩虎池再问。
周富贵不过稍稍有些犹豫,韩虎池的大脚便踩上了他的手指。周富贵吃痛,双目瞪得通红,赶紧喊道:“是胡三,是胡三说养济院有不花钱的膳食,让我往后都不用做活,只管随意来吃。我……我也想去军营的,可过惯了这吃白饭的日子,实在不想受苦了。”
“胡三何在!”韩虎池大吼一声,地上的人堆里随即爬出来一个干瘦的男儿。
“大人饶命,将军饶命。是这养济院的管事说,说咱们禹州没有这么多需要住进养济院的孤寡老人,可捐了养济院的人又非要捐,他,他只好让咱们这些壮年男子都过来吃饭……”
“郭大人。”韩虎池冲着身后的郭颂冷笑。
郭颂两手一摊,无奈道:“我早跟捐这养济院之人说过,如今摄政王妃所捐的几所养济院足以够用,可捐纳之人说了,非要再捐上一些。我本想着,捐也就捐了,大不了空着,谁能想到这养济院的管事糊涂,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哼。反正是你的过失,你要去找摄政王大人请罪。”韩虎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瓮声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郭颂叹了一口气。这位爷的脾气也快赶上顾修延了,也不好惹。郭颂无奈。
“你还得赔我这数千兵士。”韩虎池的鼻孔冒着粗气。“本将军就说,好端端地怎么少了数千兵士,原来是因为有地方白白养着他们。哼,换做是我,我也愿做这软脚虾。”
“大人说笑了。”郭颂苦笑道。“这事实在怪不着下官,下官也是奉命办事。这事是那寒漠的月孤娘娘直接跟陛下提的,连摄政王大人都没拦着,下官哪敢言语。”
“陛下糊涂,摄政王怎么也糊涂了?那月孤娘娘是寒漠之人,肯定是胳膊肘往外拐。你瞧瞧,没准人家就是要让咱们大厉没有可用的兵士呢,你们还上赶着封人家当县主,人家如今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
其实并没有。
相反,人堆里的秦月瑶听见这话,几乎是如遭雷击。她万万没有想到,给自己赚了这么多名声的养济院,看上去最是平稳不会惹麻烦的养济院,最后竟然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她不是不知道皇帝多疑。
“糟了,糟了。”秦月瑶失魂落魄地从人堆里往外挤,心里如一片死灰。刚挤到人堆外头想喘一口气,便见一个拳头冲着自己挥来。
“秦月瑶,本帝的银子呢?”高弼声音低低,可手却准确地砸在了秦月瑶的胸口。
胸口是一个好地方,吃痛,又不会留下伤痕。
秦月瑶胸口巨震,咳咳咳了数声,这才眼巴巴看向高弼道:“你不是说不打我了?”
高弼的脸上也有些后悔,但最终没有回答。每回脾气上来,他总想动手。然后看见秦月瑶的痛苦,又开始心软,后悔。
“月瑶,你怎么花银子我不管,怎么买铺子我也不管,那银子毕竟是靠了你才弄来的。可你也要想想,你是寒漠的月孤娘娘,你该多往寒漠拿些银子。毕竟还有景儿呢。”高弼逼近秦月瑶的脸颊道。
“大不了再从公主府外祖父要一些。”秦月瑶紧紧捂着胸口道。自从生下孩子之后,她就发现高弼特别喜欢动手打人。
秦月瑶刚开始还歇斯底里地与他争辩撕扯,可后来发现自己挣扎得越厉害,高弼就打得越凶,她就不敢再还手了。
好在高弼打完人之后就会后悔,就会对自己百依百顺,总算让秦月瑶有些安慰。
“你外祖父也快撑不住了。”高弼的金发在阳光之下闪着光,碧眼深邃,鹰鼻下勾,神情比方才舒缓了一些。“咱们一直拿他去碧柔院的事要挟他,让他出银子给你。可你也要想想,如今你外祖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还能要挟他多久。再说你外祖母吃人参跟烧钱一般,公主府也不富裕了。咱们得想些新法子。”
“哪还有什么新法子。”秦月瑶想起今日这一上午的经历,简直都要绝望了。她甚至不敢跟高弼说,自己恐怕连县主都当不成了,不入狱就是好的。
还有欠外头成衣铺子掌柜的银子……撑不过半年的晴日阁……即将交租银的高府……
“怎么没有。”高弼扶着秦月瑶的双肩,用力摇了摇道:“你振作些。你还有摄政王妃这个姐姐呢,我听人家说了,摄政王府的家私堪比国库。月瑶,你伏小做低些,好好讨好秦瑾瑶,毕竟是亲妹妹……”
“我看你是疯了,我爹如今都被剥了官服了,她管都不管,你觉得她能管我?”秦月瑶从高弼的手下挣脱出来。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了一丝和离的念头。
可转念想想,和离之后,自己就不再是寒漠的皇后,秦府也不会接纳自己,那自己岂不是要成为禹州的笑话。
不行,她必须得是寒漠的月孤娘娘。
想到这,她用力摇了摇头,将不该有的念头驱逐开,而后说道:“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高弼叹气。俊美的容颜依然让人心生仰慕。
然而在秦月瑶眼里,高弼不过是能给她皇后之位的人罢了。
“我自然有办法。”想起方才马车路过的一个硕大的赌字招牌,秦月瑶忽然有了主意。
高弼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提醒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寒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