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从此只剩下三根,佩娘看到了一定觉得很丑。
就是可惜,他辛辛苦苦给她采的那块玉,也没了。以后就再也不能亲手给她采玉了。
郑子衿的视线慢慢模糊起来,流了一嘴的咸涩腥气。
对了,他已经……已经没有佩娘了啊……
若是从此死在这里,到那世里,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兄妹。可是他也死了,爹娘怎么办呢?
不,他不能死,也决不能认,否则到时候受这罪的就不只有他了。
只是,他好恨,好恨啊——他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员而已,为何被拖入上面这些老爷们的斗争里,就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做了谁的替死鬼?
恨到极处,反倒硬生生逼出了几分生机来,接着便隐约看到一个影子出现在眼前。
有人!是谁!
郑子衿如临大敌,往后退了退,便想喊人。
“嘘!我是来救你的!”接着便听到轻微气音响起来,“别出声。”
听声音,竟然还像是个孩子?
一个半大少年,从阴影处鬼鬼祟祟匍匐而来,望着他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面露苦恼之色。
“你是谁?”
“我是你家里人请来看你的,长话短说。”
崔扶山从衣襟里掏出药瓶,迅速地给他疗伤,生怕这个人没捱住诏狱的刑罚,一夜过去就没了。
这可是那女人交给自己的第一件任务,要是干砸了,他还有什么脸见爹?
只可恨大理寺那些恶犬看管得这样严,层层看守,比以往守备巡防更多了一倍。他能混进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也待不了一刻钟的时辰就得走,是绝对不可能直接把人救出去的。
“家人?”郑子衿呢喃开口,“爹……娘……”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了吗?
崔扶山:“是佩娘。”
“!”郑子衿几乎一个轱辘坐起来,“你——你说什么!”
“嘘!”崔扶山连忙把他的嘴捂住了,接着便听到了狱门外的动静,连忙道,“没时间了,总之你好好保重,一定要活下去,就能再见到佩娘,那些罪千万别认,她会想法子再救你的。小心小心!”
……
戚府,琅心院。
薛鸣佩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崔扶山,听完他说的话,身子晃了晃。
“——哎!”崔扶山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大,难得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笨拙道,“你别急啊,他只是断了几根手指而已,还没死,真得!”
开了眼了,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薛鸣佩这样在意人死活的时候?那人到底和她什么关系啊?还自称“佩娘”,这样亲密,呵呵。崔扶山腹诽。
又不禁生闷气:大傻子跟了她薛家快三十年,死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
薛鸣佩瘫倒在椅子上,慢慢低下头去。
俄而,便有水渍低落到裙面上,晕染开来,簌簌不断。
“……我,你,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哭得不声不响,让崔扶山愈发苦恼:“你若实在不想他死——要不然,要不然我豁出命了,把他劫出来怎么样!”
反正他这条命就是给她用的,早送晚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