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余生所愿,便是她和阿煜平平安安,为何她会生出这样的野心?”南阳长公主悲从中来,“她生于宫廷,难道不知宫廷何等险恶。权力倾轧,一着不慎便是血流成河,她亲眼见过,为何不引以为鉴,还要往里面冲。她已经是萧氏宗妇,萧氏的主她都做的,已可呼风唤雨。这样的权力难道还不够,非得搅和到皇家那个烂泥坑去争那更大的权利,赢了确实风光,可若是输了呢?”
她这一生就毁于权力之下,为了权利,先帝不顾她的哀求将她送进宫,侍奉残暴荒淫的周幽帝。
在那深宫之中,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连失去了两个孩儿。
好不容易等到周幽帝暴毙,先帝顾忌前朝旧臣,不愿意直接登基,再一次不顾她的哀求,将她的儿子推上龙椅。
稳定大局之后,先帝又废了她的儿子,她不敢怨不敢恨,她只求先帝给孩子留一条活路。
可她的孩子,还是病死了,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她至今都没弄明白。
公孙良一下下拍着南阳长公主的后背,一样米养百样人,便是亲母女也是不一样的。南阳无忧无虑长大,然常康长于尔虞我诈的宫廷,大概便是如此,母女俩性格南辕北辙。
“常康眼中只有权利,”公孙良摇了摇头,“三皇子若为君,天下之祸,黎民之苦。”
就算日后架空三皇子让他成为傀儡,可萧氏掌权难道就是好事?
萧霆此人私欲太重,心中无家国,只有权术。
在外除却突厥这个强敌,还有靺鞨、吐谷浑、高句丽等国觊觎中原丰饶,边境时有摩擦。国内天灾人祸,民乱不绝。
找萧霆这个户部尚书要军饷赈灾银,他是推三阻四换着花样哭穷。
可皇帝挪用户部库银享乐,他是来者不拒,还能想发设法东挪西腾凑出银子来。
皇帝此次明知萧氏算计,还赐婚三皇子和萧璧君,未尝就没有萧霆太好用的缘故。冷了萧霆的心,皇帝再想用银子可没那么顺手。
南阳长公主颤了颤,不选素有贤名的四皇子,扶持昏聩更甚于皇帝的三皇子,常康眼里当真全然都是私欲。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她可如何是好。她那性子,认定了就是一条黑走到底,九头牛拉不回来。”
公孙良安抚南阳长公主:“眼下不过是赐婚,你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四皇子也有拥趸,常康那点心思且没那么容易达成。眼下没吃到亏,跟他们两口子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等他们意识到扶持三皇子得不偿失,萧氏那么大一个家族,便是她不想收手,萧氏其他人不
可能由着她胡闹。萧氏家大业大,只要及时收手,不至于殃及性命。”
闻言,南阳长公主略略安心,只仍是愁眉不展:“皇帝本就疑你,璧君又成了三皇子妃。”
“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是骗你的,皇帝性多疑,可我总归只是常康叔父。”公孙良面色严正,“为了常康好,也为了阿煜好,日后和萧家的往来得淡下来,在我这个位置上,和哪个皇子走近了都会触动皇帝的多疑。把他逼急了,他什么昏招都使得出来。”
南阳长公主痛声:“终究是我连累了你和阿煜。”
连着听了两天壁脚,江嘉鱼心下暂安。
无论是谢氏还是留侯都没和萧氏联合,且并不看好三皇子。这样看来,三皇子上位可能性行不是很大。
而萧氏居然对此不利情况心里有数,但是依然野心勃勃,想搅浑了水,好浑水摸鱼。
从古梅树的转述里,萧氏做主的似乎是常康郡主,这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换个情况,她得敬佩这位女士,能在这个男权社会下挣到话语权。
她从来都不觉得女人有野心不好。
可问题是常康郡主的野心建立在扶持一个残暴皇子的前提上,让三皇子这样荒淫残暴的人上位,得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
幸好南阳长公主没被亲情牌打动,留侯也很清醒,他那身份置身事外最保险。
将来无论谁上位,就算记恨留侯没帮忙,可他也没帮竞争对手的忙,能有多大仇多大怨,总不至于下死手整治。
再悄悄说一句,这外忧内患乱七八糟的世道,多像历史书上写的皇朝末年景象,谁知道三皇子四皇子有没有机会上位,所以与其未雨绸缪投资未来老板,还是稳住当前的老板再说。
放了心的江嘉鱼找时间悄悄炮制出一封信,让狸花猫晚上送去给崔善月。
听萧家人的话,皇帝想让四皇子娶崔善月,从而让崔氏和萧氏打擂台。
听各方议论,四皇子为人不错,倒是比三皇子更有可能成功上位。
可崔善月想要的是如她父母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怕当前程远大的皇子妃并非她所愿。
姐妹一场,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听若罔闻,肯定要提个醒。虽然如果崔氏有此心,并无崔善月反对的余地,可万一呢?
早一点知道总不是坏事儿。
第二天在院子里发现信的崔善月将信将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去找崔夫人,她父亲崔相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