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拉过柳初年的手腕,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郑重地诊了诊脉。
“她的身体应该是在先前亏了底子,但却没有好好调理,在加上近日的一番折腾加重了病情。这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调养。”摇光的声音仍是冷冷的,但却多了一丝郑重,“现今当紧之事是她服的五石散,五石散会使人上瘾,再难摆脱。如今她刚服过五石散,回去之后需得赶紧发散出来。最重要的是,等到明日她的药瘾上来,是否还要继续服五石散?”
“不。”柳初年缓缓地睁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摇光的这个问题,“我一定要戒掉它。”
南乔将她揽入自己怀中,附和了她的回答:“我曾看到书上提起,五石散虽会让人飘飘欲仙,可若长久服用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甚至还会影响到性命……”
摇光打断了她的话:“可你知道戒除五石散有多难吗?千百年来我就没见过谁能戒掉的,甚至还有人为了戒掉五石散送了命,最终都没能如愿。”
“摇光姑娘,你也不能笃定从没有人戒除过,只是你没见过罢了,不是吗?”柳初年的声音十分虚弱,但态度却十分坚定,“退一万步,若真的没有人能做到,那我就做那第一个。”
温云岫皱着眉看了摇光一眼,摇光被她这眼神一扫,只得让步道:“或许吧……你只吸食过一次,终归应该是比旁人容易戒除一些的,我也会尽力帮你抑制。但我需得将这告知与你,好让你有所准备。戒除五石散十分艰难,一旦药瘾上来,你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自己身在何处,神志不清状似癫狂。”
柳初年微微握紧了南乔的手,勉强笑道:“我知道。”
说完,她转头看向南乔:“送我去绿猗阁,齐竹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忧。”
南乔虽想带她回宫,但也知道她不喜皇宫,何况此事的确不宜在宫中进行,否则风言风语难免会传到旁人耳中。而绿猗阁则不同,那里是齐竹一手掌管,无需担忧太多。
“我会陪着你的。”南乔一步都不舍得离开她身旁,权衡了片刻后便决定托雁瑜去向梁帝解释。
柳初年知道这不大妥当,想让南乔回宫,但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有些嘲讽地笑了一笑,终归她还是有私心的,希望有人能够陪在自己身旁。
因着身体太过疲倦的缘故,她很快便倚着南乔睡了过去,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待到醒来之后,天色已被墨色染透,有微弱的灯光透过重重帘幕照了进来。
借着这点光亮,柳初年认出了这熟悉的床,也看到了伏在床边的南乔。
白日里她没能仔细地看看南乔,如今清净下来,发现南乔也有些憔悴,眼下有一抹黛色,想来这几天也没能好好休息。
她微微挪动了一下手臂,莫名想抚摸一下南乔的鬓发,谁知却忘了自己肩上的伤口,疼的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乔随即惊醒,有些慌乱地抬头,看到柳初年之时才放下心来:“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早些时候在那昏暗潮湿的牢房之后,柳初年再疼也没抱怨什么,可如今伤口都被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了,她却很想告诉南乔自己很疼。
还好她的理智还在,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这软弱的心理之后,笑道:“无妨,你怎么趴在床边睡,齐竹没给你准备房间吗?”
“我想守着你……”南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低声道,“我怕我不看着你的话,一睁眼,你就又没了。”
柳初年听出她话中的失落,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伤口向内挪了挪,用眼神示意南乔躺上来:“你傻啊,不会躺上来陪我一起睡吗?”
南乔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头,内心的那些患得患失瞬间被扫荡一空,心中仿佛是吃了上好的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她轻手轻脚地躺到了柳初年身旁,侧过身去看着她:“我白日里就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初年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情真意切的笑容:“你能来,我就已经很满足的。”
她这笑容极美,灯下看美人,南乔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都快了几分。
“自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所以从来也就没对旁人抱有任何期待。”柳初年很平淡地解释道,“所以你能来救我,我真的有些意外,本来我都做好了被凤钺带回晋国的准备了……我还想着,等到回到晋国重掌大权之后,就要想方设法报复回去。”
“你撒谎。”南乔定定地看着她,抬手轻轻覆上她肩上的伤,“如果你真的对我毫无期待,又为什么不直接随着凤钺回晋国呢?受了这么多的苦,都不随着他回去,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柳初年毫无防备地被她戳破了心底最隐秘的那点想法,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思索着该如何反驳。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南乔凑到她耳边,声音带了些蛊惑的意味,“你明明是在乎我的对吧,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柳初年微微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最终定在了虚空之后,她淡淡地笑道:“为师再怎么说也是教授了你不少东西,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自己的徒弟抱着些许期待也是正常的吧。不过无论怎么说,你能来救我我还是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