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倾玦轻轻摇头,将他递过来的粥往边上推了推,咳嗽了起来。
“不……咳……不用了,咳咳……没胃口……”
这副身体,两年前在战场上伤了后便再未痊愈过,如今虽在恢复,他却是觉着没有那个必要了。
郎倾凌打小就黏他哥,此时看他这样,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啊,起身就道:“这都要怪顾天祥那个混蛋!看我现在不去扒了他的皮!”
说着就转身要往外走。
郎倾玦眉头一皱,忍着喉头的痒意,开口道:“站住。”
声音虽不大,但还是被郎倾凌听在了耳里,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身看着兄长,说:“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本来就是他的错,他要不那么猴急,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啊!”
当夜,父王与母妃也得知了此事,两人虽没有说什么,但已经连着好几日都不曾见兄长的面,自顾自地生着闷气,现在整个王府都死气沉沉的,就跟天要塌了似的。
郎倾玦咳嗽了几声,吓得郎倾凌不敢再说话,只气呼呼地坐回了床边。
喝了一口热茶压住了喉咙的不适,郎倾凌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这回放软了语气:“哥,你就听我一句好不好?别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要再糟践自己了,你这样,父王母妃也心疼啊。”
从那夜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七日都不曾进食了,放在普通人身上哪里受得着,即便他们为异族,照他哥这种身体状况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吃不消的。
郎倾玦垂了眸子,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轻颤,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指甲上的粉色也都褪尽。
郎倾玦还想说什么,但见他这副模样,却如何也开不了口,正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响动,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家母妃来了。
“母妃,”郎倾凌起身,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进来的梅花蕊,母子俩以眼神交流了片刻后郎倾凌便屏退了外屋的下人,自己也跟着关门出去了。
梅花蕊一身浅紫色罗裙,梳着妇人髻,一张秀丽的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只眉宇间的温柔如何都藏不住,尤其是在看到自家儿子那张越渐消瘦的脸,她的眉头更是皱得紧。
“孩子,”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又伸手捏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喊了一声。
郎倾玦抬眸,对上梅花蕊温和的眉目,“母妃。”
才刚一开口,喉间便又有了痒意,不由得捂嘴咳了起来。
梅花蕊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捏紧郎倾玦的手,道:“孩子,你这又是何苦,你向来乖巧听话,打小聪明,父王跟母妃对你对你更是寄予厚望,这次你……你怎的就这般糊涂啊?”
虽说前有皇族中人两个男子携手,但那如何也都不是他们自己所经历的,自己能接受得了别人,却不代表轮到自己家时也能那般欣然接受。
如今,她家那口子亦是在
屋子里生闷气,若非念及这孩子身子不好,又怕会伤了十九王爷跟王妃的心,估计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郎倾玦心头一颤,感觉后背有些凉,他垂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糊涂与否,已经成了事实,如他所言,孩儿哪知会动了心,母妃是过来人,当是理解孩儿的。”
他不是石头,也不是那些冰冷的物件,他有心,会因那个人而动,七年的时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人对他的好,可如今……
“你啊,”梅花蕊伤心垂泪,却又很无奈,二儿子已然成了亲,他们自是不用担心后继无人,可……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哪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叹了一口气,心中的那一点点责怪最终还是被心疼给占据了。
梅花蕊吸了吸鼻子,说:“母妃晓得你的想法了,你也别拿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父王那儿我去说就是了,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在身子调理好之前,绝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明白吗?”
再想不通也是自己的孩子,再怄也是一家人,她还做不到因为这事就失去自己的儿子。
郎倾玦抬眸,微微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人,“母妃,您……”
“能怎么样?”梅花蕊抬手摸上他的脸,神色心疼。
“你是我生的,哪个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事就跟你断绝关系吧?你父皇也没多气,只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太大罢了,当下养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你也不想小顾大人见了心疼不是?”
两个年轻人的关系好,她早就看在眼里。
只是因为儿子向来温和少言,对谁都是一副模样,只除了对皇上跟自家的两个弟弟妹妹亲近些外,她当真没看出那两人间还有这层关系。
想想也是她这个当娘的太过于疏忽了。
郎倾玦心中微动,轻垂了眼帘道:“对不起,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