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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园>绛玉珠一样的叶子是什么花 > 第47部分(第1页)

第47部分(第1页)

起身来垂首默然而立。倒显得宝玉十分唐突,那寻事的气势立时就弱了三分。

偏隔间里只云莺在,虽是笑着过来招呼,说得话倒让宝玉更添几分尴尬,“原来是宝二爷啊,我听着外面乱得很,只当是有贼进来了呢。”

宝玉输人不输阵,也不接云莺的话,自撩袍入了座,大声问道:“林妹妹呢?”话音未落,忽觉身后轻动,转头看时,瞧见袭人直给他示意,他定睛往丫头堆里一看,原来是紫鹃拿着鸡毛掸子立在博古架旁。

宝玉转头再瞧瞧跟前笑得再假也没有的云莺,更是刺心,遂伸手一指紫鹃道:“我要她来服侍,你下去。”

云莺乐得不理他,如今得了他的话,一转身痛痛快快就走了,却是多一句话也无,宝玉素来知道她不大睬自已,但象今个儿这般明显干脆的,倒是头一遭,颇有些挂不住脸。“林妹妹平日里也太纵着这些丫头了,这般没大没小的。”

“二爷请用茶。”却是紫鹃捧了茶过来。

宝玉接了茶直往几上一放,急急问道:“……好好地,你怎地做起那等粗活来了?可是她们欺负你?你就该回了林妹妹去才是。”

袭人在后面泣声道:“原就是林姑娘要罚她的,你还这般说,倒让她怎么想。”

宝玉遂问道:“我听袭人说,原是她的不是,怎地林妹妹却要罚你?倒让你平白受那些子丫头的气。……明明都是好好的女孩儿,怎地好的不学,倒去学这等迎高踩低的手段,真真可恨!”说到最后宝玉更是愤愤一拍案几。

紫鹃乜了眼袭人,向宝玉道:“这话怎地说起的?姑娘罚我原是我自个儿有错,与旁人有什么干系。再说了,我不给人气受就是好的了,谁还敢不明不白欺负我了去。”

宝玉听她说得与袭人不同,不由一怔。袭人却红了眼,走上一步道:“紫鹃……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我也不能让你一人将过都背了去。林姑娘要罚,就连我一块罚了罢,好歹咱们一起受着就是……”

紫鹃讶然,宝玉却一抚掌,笑道:“姐妹们相处,正该这般和和睦睦的才是。袭人这般情深义重,能与紫鹃同甘共苦,才真真是女孩儿们的典范呢。……你俩也休怕,我一会儿定为你俩求情,让林妹妹免了你们的处罚就是。”

此话一出,紫鹃就是一怔,望向袭人的神色着实有些异样起来,想想仍是劝道:“二爷,姑娘原没有罚错我……”

袭人却是柔声静气地打断她道:“……二爷既然应承下来了,你只管放心,林姑娘总会给二爷几分薄面的。”说着不待紫鹃再出声,已自低语道:“怎地还不见林姑娘?”

一句话提醒了宝玉,他也引颈顾望起来,正开口要问,只见锦帘一挑,蹦出一人来,笑嚷道:“爱哥哥,你又寻得什么法子出来歇息了?”却是湘云。

“云妹妹,你,你做什么学你林姐姐说话……”

“哈哈,实在是为着这句话用着妙啊……哈哈……”

二人应答间,湘云身后走出两个丫头,一个自是是翠缕,另一个则是春柳。两人上前见了礼,春柳笑道:“还劳宝二爷再坐片刻,我们姑娘还在理妆,一会子就出来。”

“大姑娘好……”袭人也赶紧地一拭泪,上前给湘云请安。

湘云见着是她,不由就竖了眉。她只听得云莺回说宝玉来了,就急冲冲地跑出来要笑话他,倒没听真袭人也在。

“……林妹妹好好地怎理起妆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可这正该问你的好丫头了。”欺负黛玉的正主面不改色地扯谎到——与黛玉呆了这两日,湘云也学坏了,知道挖坑让人跳了。

袭人见状,忙往宝、云二人近前跪了,红着眼道:“大姑娘,这原是我惹的祸,我不该一心只顾着二爷,为着今个儿书房的事胡言乱语,冲撞了林姑娘。求求大姑娘,帮二爷劝劝林姑娘罢,要罚罚我就是,紫鹃她却并不曾说什么……”

“这话可笑,紫鹃是林姐姐的丫头,林姐姐罚她自有她的道理,我与爱哥哥都不便多言,你一个丫头倒出来拦着拦着的,这可是什么道理?莫非为着林姐姐姓林,算不得这府里的正经主子?罚不得这府里的奴才?……”袭人又是拭泪又含愁地到湘云面前回话,原依着她对湘云的了解,必定是要直通通地问回来的,正方便她可以按着自己的意思细细作答……不想却被湘云夹枪带棒地损了一顿,大异她初时设想,且湘云话里话外都隐隐带着先前她们几个背人时说的私语,袭人愈听就愈是不安。忙磕了个头道:“再不敢有这等念头……只求林姑娘将我与紫鹃一并罚了就是。”

湘云使劲往一旁椅子上一坐,也不接丫头的茶,只歪着头看着袭人,气哼哼地又道:“我倒也想罚你来着,只是林姐姐说你又不是咱们的丫头,既便有错,总归该由爱哥哥来处置才是……”

湘云一句“咱们”听得袭人发慌,心道莫非她当时也在?这个想法顿时让她心头一凉。

那厢里湘云尤不解恨,仍恨恨道,“……我最恨你这等背后嚼人舌根的小人……我倒不明白了,林姐姐就怎么着你们了,竟是让你们连平安都不能得了?”

“并不曾……”袭人心下一惊,不由强自分辩起来。

“不曾什么?当时我可听得真真切切的。亏我原当你是个好的……”

一句话落实了袭人的担心,她情知自己今天是大意了,匆忙之下,全然没想过其时门外除了黛玉还另有他人,且还是一个明明时时话多偏偏就当时悄然无声的湘云。……袭人背上立时密密地出了层冷汗,脑子里各项说辞翻来覆去,偏嘴上讷讷地再不能言,只得拿帕子捂了脸,哀哀地哭将起来……

“云妹妹!……偏你爱较真。”一声轻唤,却是黛玉打里间走了出来。宝玉看时,果然不是早间的百花分肖髻,只作了个寻常的随云髻,取了华胜,另插了只攒丝缠枝钗,钗头上指姆大一颗明珠映得她颊上粉融融一片,瞧着确是哭过一般。

“怎么说不得了。难道非学你那般躲着难受。”湘云边站起来侯黛玉入座,边犟嘴道。

“你这话可错了,难为这些丫头们伏侍咱们一场,有那等真心实意为着咱们的,咱们念着那一份忠心,少不得也要呵护周全她们,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份。可若有那等坏了心术的……或罚或打或卖,也不是不行的,哪里就犯得着动气呢。……是以我方才直劝你别恼。你偏不听。”

“哼,我自来没你那等好性子。”湘云一侧头道:“瞧瞧,居然还好意思哭到你跟前来了……”她倒真是个呆脑筋,这会子话出了口,才真正觉得蹊跷起来,不由眯了眼睇着宝玉道:“……爱哥哥,却是我糊涂了,倒没问过你却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宝玉莫说处置此事了,他之前连原委都不曾听全了,也就这半晌听了个七七八八,方才回过味来,知道自个儿只怕是发作错了。只他素来善待女孩儿惯了,且待袭人本就与旁人不同,是以一心只怪自个儿鲁莽,并不觉得是袭人下得套害他出丑。现时又见她跪在地下哭得可怜,更是不忍,遂硬挺着胸脯打起了圆场道:“两位妹妹且莫生气……虽说她们姐妹间说笑失了分寸,可都已知错了。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袭人不仅认了错,还时时想着姐妹,愿与紫鹃同甘共苦,更是难得……不如,瞧在我的面子上,就恕了她们这回罢。”

这一番话说得黛玉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她伸手按住了湘云,一手放了茶盏,拿绢子轻摁了摁唇,看向打进屋面脸就没正常过的宝玉,一字一句地轻缓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此话出自《左传·宣公二年》,乃臣下士季进谏灵公之言……那么宝二爷可否赐教,灵公其后如何了?”

宝玉想得一想,却是说不出话来了,他倒也不是忘了,而是那晋灵公其后言而无信,残暴依旧,最终被臣下刺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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