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大酒到三点过回家,早上七点出现在画展现场,还化着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没有一丝疲态,Zoey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参加铁人三项,她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
布置完会场,调整好画作的摆放和其他零碎的事,Zoey还抽空背了一段开场致词,为了再高端点儿,她还整了段英文的。
今天的主题是她自己定的——“爆炸”,她很喜欢。
她曾经很害怕虚空浩瀚的宇宙,广阔无垠没有尽头,深不见底的黑洞是会让人害怕,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莫名敬畏,让你觉得自己渺小,自己的一切悲喜酸甜都那么不值一提,来处和去处都是虚空。没有根,更抓不住什么。然而越恐惧,就越想知道它的奥秘,直到她看了一个宇宙大爆炸的纪录片,她觉得那定格的一幕幕星辰是很美很美的画。
“这幅画,是布布的处女作,NGc2237号玫瑰星云,永不凋谢的宇宙玫瑰。”展览上陆续来了人,Zoey给几位来宾介绍着,笑容得体,难得穿得这么素雅,也依然难掩明艳动人和浑然天成的妩媚。
这次展览的来宾Zoey只邀请了三十来个人,可以方便照顾,更能有针对性的深入交流。她不喜欢展览开幕时来的人互相谁也不认识,乱哄哄的各色人等挤在一起,甚至有些画廊为了显得有人气四处拉人头凑人数。
画廊是长线项目,她知道那种行为走不了高层次的画,也引不来高层次的客人。
转角处的展台上是一幅两米高的油画,画的是银河,很狂野而又细致的画风。那是Zoey两年前在一个掮客手里低价买来的,作者是个不知名的小画家,后来因为抑郁症自杀了,这幅画也成了一幅遗作,Zoey一直没有将它展出来过。
在那幅银河的画作下有一行小字,“我已见过银河,但我只爱一颗星。”Zoey很喜欢,所以把它摆在不显眼的地方也是出于私心,她希望它被世人看到而更加熠熠生辉,而又怕真的被买走。
“老板,有个叫微微的女生找你。”莹莹小跑过来低声说。Zoey礼貌地跟来宾点头致意,让莹莹把人带去了她的小办公室。
Zoey打开门见到微微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微微的头发没有打理,穿着随意的休闲服,素面朝天的,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很颓丧。
“Zoey……”微微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无辜,从沙发上站起来抱住了Zoey。
她们两人有联系方式,私底下也见过很多次,一起喝咖啡吃个饭什么的,微微在贯城没什么朋友,跟顾琏不能说的几乎都跟Zoey说,Zoey又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又热情。所以两个人关系处得还不错,微微也真心拿她当朋友,还打趣过她们这是贯城太子党的情妇小交际圈。
“怎么了宝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Zoey还是拍拍她的肩膀,“跟顾琏吵架了?”
“不是。”微微吸了吸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瞧她眼圈都红了Zoey才觉得不止吵架这么简单。
“他要结婚了。”微微说完这句话用了不少力气,整个身体虚靠在沙发上,像个失去了生气的洋娃娃。她喃喃自语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知道了。”
“啊?真的假的?”Zoey嘴唇微张,有些难以置信,这事应该是最近发生的,可是她从来没听宋载行说过顾琏要结婚。顾琏居然要结婚。
“他前几天告诉我,要去三亚谈生意。可是我看到行李箱里的欧洲签证了。多浪漫啊,旅行结婚呢,回来就办婚礼。”微微一边说着,红润的眼眶落出豆大的泪珠,明明是带着笑的脸,却那么悲恸。
“你怎么知道就是结婚了,万一是要带你去欧洲玩呢?你不是说过想去挪威和冰岛吗?嗯?是不是误会了?”Zoey蹲下身握住微微的手,小声安慰她。
微微苦笑着摇头,止不住的抽泣。半晌,颤抖着手从她的皮包里拿出一张枣红色的硬卡纸,四角和封面已经变得皱巴巴,她闭着眼放到Zoey眼前。
“我从他手里抢来的,都皱了。”
参加过婚礼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张非常高级的,烫金的请柬。
Zoey连忙打开来,前面的内容都没有细看,只看清最后两行字,“敬备喜筵,恭请阁下光临。”
落款处是顾琏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利落的正楷,仿佛蕴含对新婚的无限重视与珍爱。
“上个月他说要送我去新加坡,让我去进修半年,我还很开心。原来,是想我错开他的婚礼,是想骗我……他怎么能这样……他一边计划婚礼,一边陪我打游戏带我吃饭给我受伤的膝盖上药……他怎么能这样……”微微说着,眼泪还是落个不停。
Zoey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说出来,她的震惊溢于言表,她看得出来顾琏对微微是真的上心。可自己居然无从安慰她,像她说的,知道顾琏早晚会结婚,对象不会是她。现实摆在眼前岂是几句安慰就能抵消的。只是平时顾琏对微微异常用心,冬至那天发朋友圈那张照片还历历在目,Zoey以为,他们俩会有些不一样。
“Zoey,我是不是很可怜。”微微低下头看Zoey,整张脸都哭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我也不敢相信声嘶力竭跟他吵架的那个泼妇,会是我自己……他以前说他爱我,倒让我生出了许多非分之想。”
“不是的不是的,你很好。”Zoey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微微,既然他结婚是想瞒着你,初衷一定是不想伤害你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装傻,装不知道,在那边乖乖待着,等他婚礼结束以后继续在一起?”微微抽泣着问。
“我不知道。”Zoey摇了摇头,这种关于道德界定的事她比较模糊,可是装傻不就是在他结婚后微微成了真正的小三吗?
微微或许办不到。
“我做不到,我不想当三儿。”事实证明,微微真的办不到。
“可我早知道他要结婚的,我早知道他在玩我,我早知道他妈妈瞧不上我,可我还是交心了,我真像个白痴。”
Zoey叹了口气,或许微微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人家心里门儿清。“微微,你还年轻。”
“是啊,我还年轻。”微微擦掉眼角的泪,冲Zoey勉强一笑,脸上的泪痕都没消。
“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Zoey说得很轻,事情已成定局,转圜这两个字,实在太苍白了。
微微认命般叹了口气,故作洒脱地说道,“算了,他去结婚吧,对方是个清白姑娘,我要给她腾好位置。我跟他的时候也是个清白姑娘,现在也就清白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