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在不停发抖,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若是今日晚到片刻,恐怕就只来得及给女儿收尸了!这心里真是又惊又怕,还有一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还好,还好……
这时珊瑚也赶了过来,忙将这母女二人扶起来,叫小丫头倒了茶来。
大夫人一边亲自给女儿拍抚胸口,一边哭着问谢庆:“伯爷为何如此绝情?这可是您捧在手心里十二年的最疼爱的女儿啊!”
谢庆脸色冷凝:“正是你这般纵容她,才使得她胆大妄为!以前我是疼爱她,可那是因为她乖巧懂事!如今,你看看她做下的这些事!你不想做人,我谢庆还要活下去!谢氏一族也还要传承下去!难道要为了这个逆女牺牲整个家族不成!”说着命架笔展纸,“把这个逆女照旧给我勒死!”
“我看谁敢!”大夫人嘶声尖叫,护雏的母鸡一般张开双臂护在女儿身前,此刻她双目通红血灌瞳仁,谁若敢上前动一动谢暖玉她是一定会拼了命的。
架笔展纸迟疑着,未敢上前。
谢庆神色阴郁,俊朗的眉紧紧皱着,抿唇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大夫人见状忙问:“伯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叫您如此动怒?玉儿好端端要去家庙思过,并不曾惹怒伯爷啊!”
谢庆微微冷笑:“那么,你是如何赶到这里来的?我自认我身边的人嘴都严,不会像你泄露我的行踪。”
大夫人一时语塞。
谢庆笑容更冷:“哼,定是有人给你报信,你的好女儿出了事,你才急急赶来的吧?”
“不不不,”大夫人连忙否认,“妾身是想起来玉儿有些要紧的物事没有拿,特意给她送来。家庙清苦,妾身还打算送她一程,也要看她安顿下来,才能放心啊!”
“我竟不知还有什么东西非要你堂堂一家主母亲自来送,而你,还是带病之身!”谢庆满面讥诮。
大夫人看着女儿气息顺了些,这才松了口气,慢慢说道:“自然是女儿家必用之物。难道伯爷还要妾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一一展示么?”
谢庆倒微微一愣,他是个妻妾成群的男子,怎不知女儿家必用之物是什么。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责备大夫人,只是冷冷的道:“这且不论,你可知道你的好女儿都做出了什么事?”
大夫人茫然摇头,垂首轻轻抚着谢暖玉的胸口,谢暖玉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她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你的好女儿!”谢庆咬牙切齿,“如今可算名扬天下了!如今大街小巷到处在传着她的风流韵事!酒楼茶馆里还有说书人说着她的传奇话本!”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这张老脸都被她丢尽了!我们谢氏一族名誉扫地!”
“什么?”大夫人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连刚刚恢复神智的谢暖玉也呆若木鸡,她的的确确方才吃了亏,也和林宥之私会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吧?更遑论还被人编成书在酒楼茶肆传播!这……
她嘶哑着嗓子叫道:“父亲!一定是有人陷害女儿!女儿做过的事一定承认,这没有做过的事……硬安在头上,便是死了,女儿也不服!”
“本也没打算让你服!”谢庆面上毫无表情,“十恶不赦的死刑犯临上法场还要大呼冤枉,他们果真冤枉吗?”
“伯爷!”大夫人已经不再流泪,只因流泪已没有半分作用,“您当真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真不顾及这十几年来的夫妻情分?”
谢庆冷然不答,满面决然。
大夫人失望至极,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杀我的宝贝外孙!”
众人扭头一看,谢子詹扶着顺安侯府老夫人慢慢走了过来,一大群丫鬟婆子远远站在后面,一辆大车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停在那里。
谢庆狠狠盯了谢子詹一眼,咬牙道:“好,很好!我果真有个好儿子!”
谢子詹轻轻松开老夫人的手,走到谢庆身前,一撩衣袍扑通跪下,重重叩了一个头,这才说道:“父亲息怒!儿子也是为了尽孝……姐姐是母亲心爱的女儿,若是姐姐有个好歹,岂不是生生要了母亲的命?儿子实在不能看着母亲伤心难过……何况,父亲若是杀了姐姐,不免背负了残忍的恶名,儿子又怎么忍心父亲名声受损?”最重要的是,若是大夫人因此病情加重乃至一命呜呼,父亲正值盛年,不可能不再续弦,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便十分尴尬……
秦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拿手里的拐杖咚咚敲地,恨声道:“你听听!竟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明事理!”
“况且儿子心里还有个愚见,”谢子詹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来时,额上沾了一大片泥土,眼睛却晶亮,“还请父亲听完再做决断!”